自然是先到了林家的祖茔,上了供品,焚了纸钱,上了香烛。水溶亲自拈香拜祭过。若林如海夫妇地下有知,今日突得一郡王女婿亲拜,想来也荣耀至极,没有什么遗憾了吧。
黛玉也随着拜祭过,凝望着父母的墓感慨万千。水溶扣着黛玉的手说:&ldo;岳父大人,虽然见着您的时候我还年幼,没有多少印象,但年少的时候多次听父王提及您。您和父王交好,父辈们的交情,自然得延续下去。如今您只剩下了玉儿,还请岳父大人放心,我用自己的生命起誓,一定会照顾好她。请二老放心。&rdo;
说毕又奠了酒。
黛玉听见他这一番话早已经惊呆了,目不转睛的望着跟前这个男人,声称要和自己共度一生的伴侣。她抬头看了一眼碧蓝的天空,阳光有些刺眼,使得睁不开眼睛。他是尊贵的郡王,自己不过一介孤女,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她知道婚姻要讲门第,自己没个依靠,父母也不在室,谁来替她做主。至于水溶待她的好,她心想,总会有机会回报于他,至于终身,她从未细想过。以至于会时时想着从王府出来。于她来说,就如这炽烈的阳光一样,她不能仰头直视。或许是被阳光给刺痛了眼,黛玉觉得眼睛里湿润一片,不敢再看。
水溶回头看了看了她一眼,粲然一笑:&ldo;都有我。&rdo;
吴中胜地,阊门之外,据说是天下最为锦绣昌盛之地。水溶好不容易来一趟,想着总该要游玩一回。因此携了黛玉要领略这吴地的温柔繁华。
青石铺就的街道,两排是高低不一的铺面,鳞次栉比,金粉画栋,极尽天下之巧工。水溶揭着帘子,两人坐于车内,缓缓行驶。坐于车中的黛玉也两眼向外看着,此时不知从哪处院落里飘来了几声琵琶声,还伴着阵阵的筝句,夹杂着女子婉转的吟唱。
水溶一面和黛玉道:&ldo;都说吴地繁荣,果真不假。这样好的一个地方,就是住一辈子也值得。&rdo;
黛玉轻笑道:&ldo;这里不是王爷的根,如何住得一辈子?&rdo;
难得见黛玉笑,水溶瞥见了自是高兴,悄悄握住了她的手,隐隐的觉察到黛玉的一丝慌乱,微微的用力,想给黛玉勇气。
&ldo;这次相见,为何觉得我们疏远了不少。就和我们初见的时候一样,总是躲着我。果真我就让人那么害怕吗?&rdo;
黛玉诚实说道:&ldo;不是害怕,只是突然觉得有些无所适从。这几年来,其实王爷一直牵引着我向前走。着实的该和王爷道句谢。&rdo;
&ldo;看吧,又疏远了。好了我也不强求你,慢慢的适应吧。才我在岳父岳母跟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心实意的,希望你明白。&rdo;
黛玉目光飘向了外面,眼中似有淡淡的愁绪,此刻她不是不能体贴水溶的心,适才他和自己父母说的那一席话,已经带给了她不小的震撼,因为生平有个人愿意为她承受这一切。
车子缓缓的出了阊门,到了虎丘之地。两人下得地来,黛玉遥望。此处很是壮观,虽不似群山连绵起伏,不过却有不少的相连的小山丘,所以才得了这个名。矗立在那里的便是虎丘塔了,更为奇特的却是这塔微微的倾斜着,听人说矗立了几百年了,一直很牢固,可见造物者是多么的神奇。
黛玉心中渐渐开朗起来,将心底连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提着衣裙说要去拜塔。水溶牢牢的跟在后面,几个水溶贴身跟随的侍从也赶紧跟了上去。
这是一座七层高的砖塔,古朴大气,建造极为精美。黛玉细心的留意每一处镌刻镂花雕饰,心想以前自己的天地还真是小呀,所能到的地方不过是方寸之间,所以才凭空添了许多的伤春悲秋之感。
眼前胜景,美不胜收。黛玉痴心留意每一处,暂时忘了身后的那些烦恼,脸上终于绽放处难得的笑容。拉着水溶这看看,那看看。水溶这才知道原来另一面的黛玉也是个淘气的丫头,不过还是胆怯,只要有潜在的威胁存在时,水溶总是会将她紧紧的护在身后。
拜完塔,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突然不知从何处飘来几句像是痴人的狂语,又像是歌声,仿佛听着唱的是:&ldo;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糙没了……&rdo;
水溶听了这句子很是诧异,回头和黛玉说:&ldo;看似疯癫的句子,原来也大有深意,不知是出自哪位得道的高士。&rdo;
才说着,只见遥遥的走来一人,瘦骨嶙峋,却还有几分仙风道骨,灰白的乱蓬蓬的头发,身着已经看不清是白色还是灰色的直缀道袍,背着个褡裢。歌声也越来越清晰,又听得他唱:&ldo;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rdo;
水溶越发觉得这人满嘴胡吣,正欲携了黛玉离去时,那疯疯癫癫的道士却来到黛玉跟前,大笑不止,念念有词道:&ldo;福祸所倚,取舍皆有法。身在尘俗,平常最难得。&rdo;
水溶紧紧的护着黛玉,警戒的望着那疯道士,驱赶道:&ldo;疯疯癫癫的,快走快走。再不走,我可是要打的。&rdo;
疯癫的道士又看了一眼水溶,顺口念道:&ldo;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rdo;
水溶不知道这疯疯癫癫的道士从何处而来,后面的侍从也上来了,将疯道士给轰走了。
又听得他仰天长啸,喊着:&ldo;英莲!英莲!你可还在,你可还在?&rdo;接着听着他不知是哭还是在笑,不过听却有几分骇人,果然是个疯疯癫癫的道士。
此时的甄士隐还没死心,心想女儿必定还好好的活在某个地方,殊不知早已经烟消火灭了。
黛玉自然不知道这一段过往,只觉得这样一个疯道士,那几句看似荒诞不经的话,黛玉心中却反复想了好几遍,心想此人胸中甚有智慧,怎么就成了个尘外之人。
水溶走了一段路,见黛玉没有跟上来,忙回头去看她:&ldo;怎么呢,是不是乏呢?&rdo;
黛玉摇摇头:&ldo;才那道士的话有大道理,或许你我一时之间也参不透,果真是个有慧根的人。&rdo;
水溶淡然一笑:&ldo;疯子的话信不得,你也别多想。我们还是该早早的回去的好。&rdo;
第131章:相交定百年
黛玉随着水溶告别了苏州,一路又往杭州而去,水溶此去还有一番公干,忙完了事就能北上了。
一路上,舟车劳顿,加上天气本来就热,所以才到杭州的时候,黛玉就已经病下了。
才落了脚,水溶忙忙的让人将当地最好的大夫请来给黛玉看病。水溶两处忙不开,又一心悬在黛玉身上。整日不安,恨不得替她受这些苦痛。便除了一些必须亲自出面的场合以外,其他的事都交给了孟一去处理。
水溶径直来到黛玉卧房,她吃了药已经睡下了。雪雁坐在床前的脚踏上,手中正做着针线活儿,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两眼乱晃。
水溶到跟前时她也没发现,直到水溶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裳,雪雁猛然回头去看时,才见水溶,微微的有些惊讶,忙起身道:&ldo;王爷何时来的,我去给王爷倒杯茶。&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