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铭臣正同寿星相谈甚欢,几句话便已让本来有些严肃的长辈哈哈大笑。黎念在远处冷眼瞧着,一点没有感到惊诧。把死物说成活物,把活物说成神物,安铭臣一向都有这种本书。
过了几秒她就转了眼,眯眼望着不远处正淡淡笑着的李唯正。
这样的一张面孔,这样的言谈举止,和路渊真的太像。斯文中透着风度,笑起来又略略带有孩子气,如果再看得久一点,黎念几乎以为路渊又回来了。
她出神的时间太久,最后被李唯正注意到。他微微歪了头,冲她笑了笑,接着便朝她走了过来。
黎念陡然觉得手足无措。其实她和李唯正在彼此知道了名字后还没有真正说过话,她端着食物,不知道等会儿应该聊些什么。
只是李唯正还没有走过来,就有另外一位男士挡在了她身前,冲她微笑:&ldo;美女,可以和你聊聊天么?&rdo;
黎念看着面前的这个人,西装革履,头发和鞋子俱是打理得一丝不苟。只是眼珠太不镇定,带着玩味的意味一直滴溜乱转,并且嘴角勾起的笑容看起来也不是那么让人舒服。
这样的眼神黎念已经见过太多。她心想,她可以把&ldo;和你聊聊天&rdo;几个字代换成&ldo;和你交个朋友&rdo;么?再然后,她又可以把&ldo;和你交个朋友&rdo;这几个字代换成&ldo;我对你不怀好意&rdo;么?
她仰起脸,撑起一个耐心的笑容:&ldo;您请说。&rdo;
眼角余光碰到了安铭臣的身影,然后又看了看面前的这位,黎念在心里默默叹息,原来这世上衣冠禽兽是这样的多,这到底是什么世道。
&ldo;小姐原籍哪里人?&rdo;
黎念偷眼看到安铭臣已经向这边走过来,笑得愈发甜美:&ldo;就是这里,t市。&rdo;
&ldo;真的?我也是呢。&rdo;那个人微微倾身,离得愈发近,目光上下打量着她,&ldo;那么,我可以请你跳支……&rdo;
&ldo;恐怕不行。&rdo;那人的话还没有说完,黎念还没从三数到一,就有一个熟悉而独特的慢条斯理的声音插进来。安铭臣已经站在了她身后,穿着一身银灰色礼服,表情清俊平淡,身材颀长,眼尾微微挑起,是那种邪气而冷冽的眼神。
那个人中途被打断,显然有些恼怒:&ldo;这位先生,请问你贵姓?难道不晓得打断我同这位小姐的讲话是很失礼的么?&rdo;
安铭臣清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笑了笑便移开了视线,一句话都没说。
黎念是知道他这个表情的潜在意思的。他是不屑和他争执,再往下挖,则有两层意思。一种是,这个人根本不够格和他对峙。另一种是,她黎念根本不够格让他出手和别人对峙。正如他以前说的那样,她在他心里还没有重要到让他思念的地步。
安铭臣没给她时间再往下细想,很利索地冲她伸出手,袖口洁白如雪,一双手意外的坚定有力,然后就很利索地直直拖着她往舞池里走。
黎念不想留到原地同那个陌生的二世祖继续纠缠,又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和安铭臣闹翻,只好默许了这个动作。相对于他的肆意妄为和随意懒散,她总是会有很多的估计。她得估计自己敏感的艺人身份,她要顾及他人的面子,她要顾及这样的公共场合,她还要顾及该死的淑女的礼仪,她就算恨死了安铭臣她也得打落了牙齿然后在肚子里咬牙切齿。
而更可恨的是,安铭臣分明是比她还要东西她的掣肘,才会在各个让她发作不得的场合用各种让她恼不得恨不得的手段威逼利诱她默认他的诡计。
安铭臣在舞池中倒是十分规矩,轻扶她的腰际,表情是没有表情,不发言一直沉默,似乎只是在跳舞。
黎念努力忽视透过面料传过来的他的掌心的暖意,冷不丁他却突然开了口:&ldo;那天的事,对不起。我喝多了。&rdo;
黎念一声不吭,过了片刻又冷冰冰发声:&ldo;你可以补偿。&rdo;
&ldo;嗯?&rdo;他扬眉,&ldo;除了离婚之外,任何补偿我都很乐意。&rdo;
她明明知道她只想要离婚。黎念搭在他肩膀上的五根手指弯起来,向下扣,然后拇指和食指捏紧,使力往里压。
她是真的下了狠劲,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指甲深至肉里。安铭臣蹙起眉,却没有反抗,也没用伎俩让她停下来。黎念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他在用苦肉计无声道歉,顿时就没了兴致,很不甘地收了手。
他抿了抿唇,垂下眉眼,低声说:&ldo;我以为一个月了,你应该已经消了气。但看来还没有。&rdo;
黎念埋下头,轻轻地嗤了一声。
但还是被他听到了,熟悉男声在她的头顶响起:&ldo;念念,韩道没有你看起来那么简单。&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