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记忆里,因为心脏病的关系,路渊从小便不能跑,不能大笑,不能大声吵闹。而她在大人眼中一直安静乖巧,所以在大人眼中他俩一直是最佳的玩伴。
他们一起玩象棋,书法,学画,一起去医院,还有一起从小长大。
路渊一直是笑着的,即使是在手术后从麻醉中刚刚醒过来的时候。黎念记得路渊曾经说,为了已经摔碎的罐子哭泣,是一件很愚蠢的事。可她还是忍不住。
她和韩道一起把墓碑附近打扫干净,把雨迹擦干净,然后放上花束。黎念站起来,捂住嘴,微微仰着头,努力把眼眶里的酸涩逼回去。
她让韩道先下山,自己则又待了许久。头发已经被细雨打湿,可黎念恍然未觉,其实她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她这样做纯粹觉得这样待下去比下山要合理。
接着她淋雨的效果很快就显现,从她回酒店就开始打喷嚏,到晚上ada叫她吃饭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出现低烧。
ada对此很无奈:&ldo;……我去给主办方打个电话,请他把明天的时间推迟一下。&rdo;
黎念刚刚打完针吞完药,趴在被子里昏昏欲睡。ada要出去打电话,安铭臣的电话正好打进来。黎念一眼看到手机上的十一位号码,立刻拽住了ada的衣角。
ada还没转身,黎念就已经把手机递到了她手里,手势加语言:&ldo;就说我睡着了。&rdo;
ada哭笑不得地看着她:&ldo;小念,按道理讲,生病的这个时候给男人撒撒娇其实再合适不过了。&rdo;
黎念瞪她一眼,因为鼻塞,声音变得瓮声瓮气:&ldo;别告诉他我发烧了。&rdo;
ada好笑地看着她,最终还是在她的眼神下把手机绿色键按开:&ldo;你好。&rdo;
室内很安静,黎念可以听到安铭臣顿了一下,略带肯定地说:&ldo;ada?&rdo;
ada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回应:&ldo;是,我是ada。黎念在睡觉。&rdo;
那边声音渐渐低下去,也不知说了什么,ada一直&ldo;嗯嗯唔唔&rdo;地答,几句话内就已挂断。
&ldo;安铭臣说要出差一周左右,这几天不在t市。手机估计也不开,有事的话可以打给他的助理秦鹭,电话号码一会儿他给你发过来。&rdo;ada把手机还给她,又是笑,&ldo;说得真是太有条理了,就跟交代小孩子一样。&rdo;
黎念&ldo;唉&rdo;了一声,幽怨地看着她:&ldo;您不是要去打电话么?&rdo;
&ldo;我不理解呀,&rdo;ada反倒在床边坐下来,&ldo;你说生病了给老公抱怨一下,这是多么正常的事儿,怎么你俩相处得就这么怪胎?&rdo;
黎念身子一歪,倒在床上,把被子像蚕蛹一样裹在身上,过了一会儿,声音不甚清晰地传出来:&ldo;总之就是不想。&rdo;
过了几天黎念回到t市。她没有给秦鹭打电话,后者倒是主动打给了她。那个时候她正窝在花廊下面看刚从书店买回来的心理方面的书籍,沐浴在阳光底下,刚刚生出一些睡意。
秦鹭打完招呼,第一句话让她感到十分奇怪:&ldo;请问安董在您旁边么?&rdo;
&ldo;……&rdo;黎念有点儿莫名其妙,&ldo;他不是出差去了么?&rdo;
&ldo;安董电话这两天一直关机,公司副总有点事要找他,一直找不到。&rdo;秦鹭语气里透露出失望,&ldo;冒昧打扰到您,十分抱歉。&rdo;
电话很快挂断,黎念眯眼看着花园里开得正盛的姹紫嫣红,好不容易酝酿出的丁点儿睡意又全部褪去。安铭臣明明告诉她有事可以联系秦鹭解决,可他的秘书如今却打来电话向她要他的行踪。她歪着脑袋沉默一会儿,忽然想起来安铭臣连他出差的城市都没有告诉她。
黎念得了三天假期,计划为之前的忙碌好好犒劳自己。她穿着宽大的罩衫去电影院,在开场之后捡了最后面的位子坐进去,然后抱臂观摩电影里左迎的一颦一笑。不管这个人的人品如何,黎念不得不承认,她的演技确实比她老道得多。
黎念忽然想到,现实里安铭臣其实比她更像一个演员。他可以连续许多天都戴着笑容面具,在人群里左右逢源,只要可以达到目的,低调和张扬都只是他的工具。他又可以连着赴三个饭局,看起来却依旧神采奕奕,并且接过一杯杯各式各样的酒,面不改色地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