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了件银灰暗绣的云裳,与他眼睛的颜色很相衬。
&ldo;师父在书房。&rdo;岚风道。
&ldo;嗯。&rdo;素骨没再多言,径直朝桃林那边走去。
岚风望着他的背影沉沉的叹了口气,自语道&ldo;小师弟,你可要信守诺言。&rdo;
或许这是一生中最后这么叫这个孩子了。曾经的愤怒与怨恨在繁华过后的寂落中变淡,他没有跟过去,心绪也同夜空般逐渐暗淡。
在门边几步外,素骨站住,静静的看着。师父还是老样子,坐在书案后,微微低着头,青丝垂落,染满肩头。只是他没再翻看书卷,而是在望着手中的一枚手链。送出去的,又还了回来。然后,他笑了笑,轻轻浅浅,一如昨天。
&ldo;师父。&rdo;素骨静然的唤道。
琴重华的眸底一抹错失,从思绪中抬起头,&ldo;骨儿?&rdo;
&ldo;是徒儿,我,来给师父请安。&rdo;所有的话语都仿若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他走进书房,一撩衣袂跪在地上,&ldo;徒儿来迟了,有事耽搁,还请师父恕罪。&rdo;
那一秒,琴重华深邃如夜的眼中掠过一缕泫色,随即不见,尽量平静着声音道&ldo;骨儿起来,为师并没有怪罪于你。&rdo;
素骨抬起眼睛,视线中是他下颌上方那抹永远都不会改变似的笑意,缓缓站起身道&ldo;师父还想与徒儿醉酒么。&rdo;
&ldo;好。&rdo;琴重华轻声道,&ldo;为师很想。&rdo;
素骨笑了笑,&ldo;徒儿愿意陪师父一醉方休。&rdo;
如果前尘能被这样覆盖,该有多好。依旧是那片桃林,可桃花儿却早已谢了。
还是那棵树下。那天他喝醉了,倚在师父的怀里睡着了。桃花纷纷落下。多希望,这一觉醒来就是地老天荒。
&ldo;师父,请。&rdo;素骨举起一坛酒,仰着脖子就灌了下去。师父仍是靠在树干上,一条腿弯起,胳膊搭在膝盖上,&ldo;骨儿喝得这般快,就不怕醉了么。&rdo;
&ldo;但求一醉。&rdo;素骨跪坐在师父跟前,&ldo;醉了好,醉了就什么都忘了。&rdo;
师父笑了,一抹苦涩,&ldo;可,骨儿都记得,不是么。&rdo;
&ldo;师父,该你了。&rdo;
师父噙着笑意喝下清酒,&ldo;为师干了。&rdo;
&ldo;徒儿也干。&rdo;
夜空中弥散着淡淡的桃花酒香,素骨渐渐的醉意朦胧,苍白的脸颊泛起淡淡桃红,他擦了擦嘴角&ldo;师父,我今天是来看你的。&rdo;
&ldo;为师知道。&rdo;
&ldo;是,最后一次来看你的。&rdo;
师父静默了下,&ldo;为师也知道。&rdo;
&ldo;师父,我对不起你,可我不想解释了,因为时至今日说什么都没有意思了。&rdo;素骨苦涩的勾了勾嘴角,由跪坐变为跪着,&ldo;师父你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到了现在才知道,不过已经晚了。&rdo;
&ldo;只要骨儿愿意,就不晚。&rdo;
&ldo;不,师父,晚了。&rdo;素骨点了点头,看着他的眼睛,&ldo;师父,对不起,徒儿不再愿意。&rdo;
师父慢慢的垂下眼帘,修长的睫毛轻轻眨动,&ldo;这样,也好。&rdo;
&ldo;可,徒儿不想欠师父的。&rdo;素骨收回目光,望着某个虚空之处,&ldo;徒儿欠师父的太多太多,怕是这辈子都还不完了,我的命数如此,怨不得别人,可却连累了师父你。&rdo;顿了下,&ldo;重华,你原本可以很快乐,过得很好,却因为我……铸成了一生都无法抹去的伤。我又怎会不知,这一切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rdo;说着,他望向琴重华,&ldo;师父,徒儿想你能忘记,忘了所有的曾经。今时今日,我来这,就是想让一切回到最初。&rdo;说完,他点头笑了笑,&ldo;就当那一年你从没救过一个孩子,从没将眼睛换给他。好么,重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