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知道苻离与太子交情匪浅,不敢贸然阻拦,只赔笑道:&ldo;大公子您稍后,殿下正在里头会客呢?&rdo;
苻离刚要叩门,闻言放下了手,准备去庭中等候一会儿。
谁知才刚转身,便听见里头朱文礼的声音隐约传出,问道:&ldo;去年策论考课,我记得姑娘的腰上配有半块玉环,如今怎的不见了?&rdo;
他一顿,不由停住了脚步,侧首望向紧闭的雕花门扇。
接着,姜颜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疑惑:&ldo;殿下日理万机,怎么关心起这等小事了?&rdo;
&ldo;这对我而言并非小事。&rdo;朱文礼道,&ldo;苻离曾告诉我,那玉是你们婚约的信物。当年老国公将其一分为二,你一半,苻离一半,苻离的那半块玉我见过,终日捂在衣襟里不愿示人,那你的呢?&rdo;
姜颜不语,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
半晌,她似是云淡风轻地一笑:&ldo;在朔州时,不小心弄丢了。&rdo;
朱文礼仿佛松了一口气,平日沉稳的大明储君这会儿倒显出几分少年人的青涩来,片刻才希冀道:&ldo;既然玉已丢失,这桩婚事,姑娘如何处置?&rdo;见到姜颜投来疑惑的一瞥,朱文礼忙解释道,&ldo;姑娘莫要多想,你与他皆是母后最器重的人才,且国子监内从未有过学生联姻,诸多问题还需提早筹划。&rdo;
&ldo;多谢殿下提点。&rdo;姜颜说,&ldo;只是婚姻之事,现在言之过早。&rdo;
朱文礼还说了些什么,姜颜又是如何回应,苻离已然没兴致听下去了。
明明春光明媚,可小太监望了眼面色阴沉的苻离,只感觉浑身冷得厉害,哆嗦道:&ldo;小奴给大公子沏杯茶……&rdo;
&ldo;不必。&rdo;苻离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
第35章
&ldo;殿下,方才苻大公子来过。&rdo;回宫的路上,小太监提着灯跟在马车一侧,疾步道,&ldo;在门口听了两句,便走了。&rdo;
马车上悬挂的琉璃灯一晃一晃,街道楼阁缓缓后退,隐于夜色之中。朱文礼手撑着额头闭目养神,闻言问道:&ldo;哦?他听到了什么?&rdo;
太监答道:&ldo;大概是您谈论那半块玉的时候。&rdo;
朱文礼睁开眼,点墨般的眼睛里蕴着一抹浅淡的失落。脑中又浮现方才在广业堂的一幕,姜颜含笑望着他的那双眼睛,通透清澈到没有一丝杂质。
姜颜说:&ldo;我并非想毁约,只是我觉得两个人的感情不应该由一块冰冷的玉来决定。&rdo;见朱文礼怔然,她又笑笑,&ldo;鸟儿只有在羽翼丰满之时才会筑巢配偶,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rdo;
朱文礼想,他大概很多年都会记得她的这个笑容,记得她这句话。
&ldo;我曾妄想自己可以趁虚而入,如今看来,果真只是妄想而已。&rdo;朱文礼苦笑道。
&ldo;殿下也到了立太子妃的年纪,若真心仪姜家姑娘,何不求娘娘一道懿旨赐婚?&rdo;小太监道,&ldo;将来天下都是您的,更遑论一名女子。&rdo;
朱文礼摆摆手,正色道:&ldo;君不夺臣妻。何况不是两情相悦,夺来又有何用?&rdo;
小太监不遗余力道:&ldo;大公子不是还没和姜家姑娘成婚么,没成婚便算不得夫妻,殿下还有机会的。&rdo;
朱文礼眉头一锁,随即又舒展开来,叹道:&ldo;父皇病重,母后又身体不适,诸多事务压身,私事以后再说。&rdo;
春日天气晴好,国子监开展了几日射艺教学。
听闻蔡千户因朔州一战立了功,升为锦衣卫南镇抚司抚使,故而今年教习射箭的换成了一名叫胡司德的瘦高千户。胡千户为人冷硬,不似蔡千户憨厚,教习学生要求甚严,才两天便弄得大部分国子学生叫苦不迭。不过他对女学生倒没什么要求,示范了一遍便放她们自由练习。
时隔数月再拿起弓箭,内心中的阴暗和恐惧仿佛再次被勾起,边城的硝烟战火浮现眼前,鲜血伴随着箭矢迸溅,粘稠而腥热。
姜颜拉开弓箭连射三箭,虽命中草靶,但无论如何,她再也射不出如在隧道洞口外那般精准的力道。
练过一轮,姜颜整理好心情,挽着弓箭挪到邬眠雪身边。看着她刻意射歪的箭矢,姜颜忍不住道:&ldo;阿雪,你就不能让我看看你的真正实力么?&rdo;
邬眠雪弯弓搭箭,抿唇一笑:&ldo;我怕吓到你们。&rdo;
她这么一说反倒勾起了姜颜的好奇。她笑着怂恿邬眠雪:&ldo;不怕不怕,快让我开开眼界!&rdo;
邬眠雪拗不过她,拉弓如满月,臂力大到惊人,一箭飞出,呈雷霆万钧之势破空而去,钉入十丈开外的草靶红心。
姜颜还未来得及惊讶,邬眠雪又是一箭射出,这一箭直接射穿草靶钉入后墙!草靶迸穿,碎屑爆裂在空中,又稀稀拉拉落下,力道不比隔壁箭场的苻离差多少。
这两箭太过石破天惊,周围人俱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赞道:&ldo;谁射的?&rdo;
&ldo;她?她怎么会这么厉害?&rdo;
&ldo;一个姑娘家,力道却不属于男子,没想到她是个深藏不露的!&rdo;
&ldo;我就说她平日的柔弱都是装出来的。&rdo;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传来,薛晚晴拿着一只羽箭站在树荫下冷眼旁观,酸溜溜道,&ldo;难怪没人敢向邬家提亲,如此粗鲁,谁敢喜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