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般的即便没读过多少书的年轻人,也晓得秉持君子六艺,不似先贤那般古朴旷达,抒怀总是笼了层月华的影影绰绰之感。平生若得知己寥寥,也不是做不来豫让和荆轲的,但这相惜,到底是婉转了几分。
“不要为我掉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是这样吝啬又自私的人,连这般亲近如亲人一般的人,也不允许他们在自己身边为自己哭一哭掉几滴眼泪。
而周寻与这些人的往来,从来都与他身后的荣光无关,知君用心,与君相知,是得过且过里的难得,也是他短暂生命里少有的意满心欢。
可是几乎除了周寻没有人能明了周随对周寻来说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是亦师亦友、至亲手足。
是红尘中无意间的相逢,却惊艳了余生的时光。
这样的人,何其残忍。用生的时间惊艳你从前的年岁,又让你余生都在充斥着对他的怀念中度过。
“我不准,阿随,你听到了吗!我不准你死!”他的话说得十分用力。
就怕他这会儿没有更用力的唤他,他一个心神恍惚就当真要毫不留情的离开,叫住他停下来,可能他就能多惦念,舍不得不愿走了。
“我也不想,阿寻,我不想死的,我还没有活够呢。我还没有机会看到你尽展抱负,没来得及看到你同挚爱的人,白头偕老呢。”
周寻颤抖得声音都变了样,锦书和觉浅都蹲在周寻一边看着他,如他所愿强忍下所有的眼泪。
觉浅更是伸出手偷偷拉着他一只手的小指掩在衣袖底下不敢让别人看到,终于忍不住低低抽泣。
“阿随,我这就带你回去,找最好的大夫给你瞧病。”
“来不及了,阿寻。”他将头转向另外的方向,手下握着人指头的力气加重了几分,语气怅然又惋惜,“我后悔了。”
这一句话,没有人知晓是什么意思。
也只有这一句话,是他留给那个姑娘的,自然只有那个姑娘才能听得懂。
说完后,他觉得自己的身子变得越来越轻一般,没有什么累赘和负担再压在他身上,阿寻也无需再让他帮着筹谋,已经是一个能独挡一面的男子了,他也能放心了。
边疆的云真好看啊,他躺在周寻怀中的时候,微微仰头入目的全是柔软又过分洁白的云,天空蓝得那么澄澈,原来这就是阿寻曾待过的地方。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景色,原来边疆这般好看。他想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唇角也弯弯,眉目也和善,看起来没有经历丝毫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