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谨之显然是刚安顿好外面的事物这才迈进了门里,正抖落着长衫下摆的雪花,并没看到程亦轩。
而程亦轩哆嗦着站在雪里等了这么好久,终于见到了王谨之后,却并没上去说话。少年只是低了低头,依稀是满足地浅浅笑了一下,随即转身匆匆地往内院快步走了回去。
他竟是只为了看这一眼。
晏春熙眼里有些惶惑,他隐约感到方才那一幕暗藏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而程亦轩这么转身一走,他这才突然看到——原来在另一边,程亦轩远处的廊下,竟还有个人影在悄悄地瞧着这一切。
夜幕在不知不觉间降临,绰绰约约的雪影之中,晏春熙瞧不出那人是谁,可他却能凭一股直觉感觉到那人已站在那儿看了很久。
许是因为长安的雪太过森寒,晏春熙竟不自觉地打了个抖。
不知怎的,他觉得长安——府里府外的一切,都令他感到很不安。
晏春熙不由紧了紧衣衫,转身往里走去,他问了问下人,这才找到了这间宁王府的书房。
推门进去后,见到坐在案桌前握着毛笔正凝眉思索着的关隽臣之后,晏春熙才隐约感觉到松了口气。
他这时也顾不得打扰不打扰的事了,就这么带着一身寒风,快步走过去猛地抱住了关隽臣的脖颈。
关隽臣被扑得楞了一下,不由将手中的笔放了下来。
晏春熙顺势蹭进了他的怀里,关隽臣只得低下头,他看着怀里的少年,紧缩的眉宇微微放缓了下来,然后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晏春熙小猫似的凉凉的脸蛋。
他叹了口气,拿起一旁泡着姜片的茶盏,半喂半哄地叫晏春熙喝了一口,才哑着嗓音道:“长安不比金陵,冷得刺骨,你别冻着——知道吗。”
“嗯。”晏春熙依偎在关隽臣的怀里,迟疑了一下才轻声道:“成哥哥,我心里有些乱……方才,我见着程公子了。”
他本想忍着,可被关隽臣这么紧紧地抱着,便一下子耐不住想要和关隽臣好好说些话的心情。
但他心里太多事纠在一起,周英帝的事、程亦轩的事,话一出口,又霎时间觉得无论如何方才见到程亦轩和王谨之的事说出来也不妥,便不由顿住了。
“我带程亦轩和霜林来长安,是为了避人耳目,绝无旁的心思。你不必多想。”
关隽臣显然是误会了晏春熙此时提起程亦轩的意思,哪怕是此时情状,他倒也仍耐下心来冷静地解释了一句。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晏春熙不由磕巴了一下想要解释,可紧接着却又觉得再多谈程亦轩的事更是不妥。
他便只是仰起头轻轻磨蹭着关隽臣的下巴,小声道:“我心里乱得厉害,想帮成哥哥,却我又着实没用,我、我恼得很。”
少年这般说着,那双清澈的杏眼里浮起了一丝隐忍多时却又终于按捺不住的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