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系列必要的前戏,而后把男人摆上手术台,吹了一声口哨启动卧室里的声控音响,音响中传来令人安心的d大调《卡农》,这样的节奏,适合将一个人开膛破腹。
二
第二天是周末,酒馆在下午四点就会开门,我去得很早,但还不算头一个,里面早就站着几张宿醉未醒的老面孔,眼睛都对不上焦,他们各自占据一个角落,有的喃喃自语,有的摇头晃脑,有的不断地掉眼泪,这是一整个群体的自我哀怨时间。周末的下午四点,一家酒馆就像一个教堂,只不过这里供奉的神对肉体或精神都没有兴趣,唯一需要的献祭是信用卡或现钱。
约伯一如既往地在吧台后面坐着,看到我点点头:&ldo;搞定了吗?&rdo;
我坐上他对面的位子:&ldo;搞定了。&rdo;
如我所知,他绝不会马上露出明显的欣然之色,就像在玩bullshit一样,不管你摇出了几个六,开盅前都要保持平常心。约伯只是简单地说:&ldo;怎么样?&rdo;
我看了看四周的人,想借鉴一下今天用哪种酒开场比较适合回魂,但大家似乎都在做莫名其妙的祷告,谁也没点东西喝。
既然无从拖延,我只好说话:&ldo;微量元素中毒。&rdo;
&ldo;哪种?&rdo;
&ldo;一共十一种。&rdo;
&ldo;啊?&rdo;
&ldo;人为的,下毒的人是行家,经过长期的投放,让他体内各种微量元素超标,交叉作用影响内脏和神经功能,直到致命。分量、效果和时间都掌握得很准,对这人的身体状态也了如指掌。&rdo;
&ldo;长期投放?听起来有难度。&rdo;
&ldo;如果是他信任的身边的人就很容易。&rdo;
&ldo;意思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慢慢杀他,杀到某个点上就死了吗?&rdo;
&ldo;嗯,如果他昨天没有进来喝杯酒,现在应该都臭了吧。&rdo;
我不由自主地做了个鬼脸。命运无常,有时候像一个冷笑话。
约伯吹了声口哨,声音不大,但在各处自high的人都感觉到脑仁胀痛。
他的意思很简单:这次总算遇上点儿新鲜的了。
约伯让我救过各种各样的人,都是十号酒馆的顾客,原因也五花八门,有时单纯因为心情好,有时是他睡过人家老婆‐‐或者将要睡人家的老婆,我从来不问,只要他付出代价‐‐一笔钱或者一个人情。大部分时候我们现金交易,人情太贵,随时可能搭上性命,不适合作为常规货币流通。
但这次不一样。
&ldo;救他?干吗?&rdo;
这个男人不是熟客,与十号酒馆不存在那种微妙的感情牵连,他来了,走了,死了,没赊账,除了他点的那首歌不符合我的音乐品位,他几乎算是一个完美的顾客,适合被马上遗忘。
既然我问了,约伯就要答。这就是为什么我只愿和熟人交往‐‐你不必把自己想要遵循的人生法则都刻在额头上昭告天下,刺青技术再好,皮肤面积毕竟有限。
他想了想,说:&ldo;那个,是afk的大老板‐‐大卫&iddot;迪。&rdo;
afk是价值以百亿计的巨大的商业集团,从亚洲起步,总部在纽约,我订了不少财经报纸和杂志,很熟悉那些巨贾的面孔。
我表示否认:&ldo;不对,afk的老板是嘉吉罗勒,女的,前天还接受了重要财经节目的采访,没听说董事会紧急换人。&rdo;
约伯毫不动容:&ldo;你说的那个是afk的高级管理层,我说的,是看不见的顶层。&rdo;
那些泼天富贵的真正所有人总隐形在传媒与公众的耳目之外,俯视众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唯一帮草民们维系最后公平的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