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很好,我儿子果然有出息,爹为你感到骄傲。”父亲用他那干了大半辈子农活粗糙的大手拍了拍他的肩,继而道:“时辰不早了,洗洗睡吧,明日起早跟我去插秧。”
母亲道:“村长家的二女儿比你小三岁,除了脑子不大好使之外其它的都不错,你这么大年纪了,咱家又一般,能讨到媳妇已经很不容易了——后日娘便让媒人安排你们见一面,若没有大问题,就尽早把亲事给办了吧。”
“……”
当夜宋元驹一夜无眠,次日天未亮,他起的比插秧的父亲还早,又一次逃出了家门。
离家之后,他有着短暂的迷茫,不知该往何处去,权衡了诸王的势力,他仍无从选择——他们与福王,似乎并无太大区分。
难以抉择间,他忽然想起了去年桃花镇上,那位少年曾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晋家……
若真是晋家的话,或比一切都好。
但他不敢确定,只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沿途一路游山玩水地来到了京城。
令他意外的是,昔日的乡野少年如今摇身一变竟是成了晋国公府的二公子晋然!
宋元驹欣喜万分,与之交心长谈一场过后,心内隐约升起了希冀。
那时他在想,自己这匹千里马,许是真遇上伯乐了。
从第一次将这位年轻人称呼为自己的主子之时,他应有的人生轨迹,似乎才刚刚开始——
也是在这时,一次偶然,他得知府上寄居着的表姑娘谢佳柔,竟是当初他手刃的叛王殷励的孤女。
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心底隐约的愧疚,向来鲜少会将视线停留在女子身上的他竟不自觉地注意起了这位性格清冷的表姑娘。
明月楼中初次相见,他觉得她端着士族女的架子,纵然极美,却让人生不出欣赏的心思来。
再见是她让他从中将香囊转交给主子。
他那位眼里心里只有江姑娘的主子。可谓是洁身自好的典范,平日对别的姑娘看都不看一眼的人,更别说是收下这等暧昧不清的礼物了。
他不收,宋元驹却也没扔,而是藏进了自己的怀里。
那日她跌入湖中,无人敢施救,他险些就要不管不顾地要跳下去,那时他豁出去地想——管那么多呢,真玷污了她的名声,他娶了便是。
虽然上天到底没有给宋元驹这个机会。但那时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晚开的情窦终于有动静了。
但最多只是在她生辰之日让人送上她最爱的茉莉花,讨一讨她欢心,并未想过要真的如何。
宋元驹清楚,二人之前是有着距离的。
她值得更好的生活。
直到那晚在西园中。她的丫鬟惊慌失措地向他求救。他将她自塘中救起。她不慎发现了他一直藏在怀中的荷包——月色投在塘面,四目相对间,他失笑了一刻。竟还有了短暂的窘迫。
在谢佳柔心中,那时他的心思大抵是昭然若揭了。
只是鬼使神差的,她也没有过多的抗拒。
甚至于……有些欣喜自己这种活在阴暗中的人,也有人肯细心地去留意,甚至喜欢。
那日酒后,宋元驹壮起了胆子,在枫林中对她许下了要带她离开晋家的承诺。
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那样想要去保护一个人,想带她逃离种种束缚。
那晚意兰阁竹林中,她嘱咐他平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