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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江东的大船一个月走一趟,由于出发匆忙,谷慈去订的时候已经晚了,没有靠着的三间房了。
上船之前要先去码头的铺子里拿钥匙,船商看了眼名册,递了三把钥匙过去,头也不抬道:“这两间是一楼的天字号房,另一间在二楼。”
方竹卿接过钥匙,微笑道:“小慈姐姐,二楼那间就给沈公子吧。”
谷慈点头道:“好啊。”
沈清和冷不丁白了他们一眼。
“之前不是说只是同路?”他看着方竹卿,“二楼那间自然给你。”
方竹卿皱了皱眉,只听谷慈道:“竹卿今年不过十六,自然不能一个人住上面。你若是不乐意在二楼,那边你与竹卿住一楼,我上去好了。”
“不行!”那二人同时拒绝,把她吓了一跳。
最终沈清和还是妥协了,将一楼挨着的两间留给谷慈与方竹卿,一脸不高兴,那少年走过他时,却回头冲他微微一笑,讽刺至极。
这回沈清和看懂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了,明明白白写着“我赢了”三个字。
先前谷慈对于这艘大船仅是一瞥,没什么深刻的印象,直到榻上这艘船才顿感什么是巧夺天工。船身巍峨大气,仰起头才能看见顶端,站在甲板之上,大风迎面而来,实有波澜壮阔之感。
商家都有自己的船,故而同行的大多是旅客。每年的这个时候,来的多去的少,故而这艘船上总总也不过五十来人,又因地方足够宽敞,走动时能够见到的不过只有十来人。
谷慈的房间在一楼,过去时与一个船工擦肩而过,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不禁回头看了看,可那人腿脚也快,拐个弯就不见了。
“有什么问题吗?”方竹卿转头问。
“噢……没有。”谷慈摇摇头,开门进屋,将东西置下,又去了甲板上。
天空碧蓝如洗,微风凉爽舒适,谷慈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才知是一个威武雄壮的中年男子,应该是住在她与方竹卿对面,笑声朗朗:“小姑娘是跟家人一起来的?”
谷慈微笑着点头,听此人的口音不像是濯城人,大约此行是回故乡的。
中年人的声音铿锵有力,抱拳道:“我叫宋檀,就住在你弟弟对面。”
谷慈同样报上名字,却有些疑惑,方才她与方竹卿并未互相称呼,此人却看得出他们是姐弟,可见观察力不一般。
她又与宋檀闲聊了几句,这时沈清和从二楼下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青年男子,墨绿深衣,丰神俊朗,竟是卢子洵。
“谷姑娘,真是巧啊。”卢子洵笑着与她打招呼,“刚才看见沈公子,我还当是认错人了。”
谷慈讶道:“卢公子也要去江东?”
“是啊。”卢子洵粲然点头,“去拜访一位故友。”
他打着折扇,让他们玩得尽兴,从容不迫地去了另一头。沈清和定定看了宋檀一眼,面无表情地与谷慈道:“我饿了。”
宋檀笑笑便离开了,道是喝酒去了。待他走远,沈清和才从他身上收回视线:“步伐沉稳,目光坚毅,显然是习武之人,不是官差便是盗匪。”
谷慈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旁边还有人呢!”
吃饭的地方在一楼,离谷慈的房间很近,她去叫方竹卿时,外面恰好起了大风,水浪一阵阵,淹没了她的声音,故而敲了两次门,屋里的人才听见。
方竹卿开门后看见谷慈,兴高采烈地与她去吃饭,才知沈清和在外面等着,一张笑脸顿时沉了下来。
谷慈以为他是哪里不舒服,还关切地问了两句。方竹卿将计就计,说的确是有些头晕,可能是初次上船,身体不适。
“正好,我带了些治晕船的药,不如……”
“不了不了。”方竹卿连忙摇手,面色发红,“也可能是饿的,先去吃饭吧。”
厅堂很宽敞,摆着数十张桌子,可见旺季时旅客众多。负责这块地方的是一个年轻的船工,高高瘦瘦,皮肤黝黑,窄袖下露出的一截手臂很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