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的光从他的眼中,直射那位站立面前的老者。他对这个人痛恨万分,又忌惮万分。渐渐消散的本尊神魂再也压制不住化身的癫狂意志,死到临头的血屠巨凶,心神为之感染,忍不住狂吠道:“张伯涛,此仇,本尊必以血洗寒山报之!”
他发出歇斯底里的笑声,猖狂无忌,声若声若夜枭悲啼。只要他谋划的那件大事能成,狱主法驾亲至东平,定能斩张伯涛头颅盛酒。到那时候,他的一切损失都能追回。
“桀桀……张伯涛、苏瑾,还有那个姓方的小子,你们都洗净身子等着吧!”
张老闻言面色一沉,并没有说话。他名叫张伯浩,并不是血屠巨凶口中提及的那个人。不过这点,他无需对血屠巨凶说清楚,让敌人做出一些误判,对他是有利的。
然而,让他愤怒的是:张伯涛虽然只是他的兄长,但血脉至亲岂能容他人侮辱?当即,他神情冷漠的一指点出,绿光如潮滔滔而向,血屠巨凶便被封闭了一切感知。他正准备再一指彻底毁去这只疯狗的性命时,忽听苏瑾开口道了一声“慢!”
张老已归,血屠巨凶大限至矣!
苏瑾直到亲眼目睹,血屠巨凶被张老一击擒下,心头那股支撑她持剑站立的力量这才为之松懈。
她手捂着伤口,鲜血不住的从手指缝隙中流出。白色的长裙上似有一朵妖艳红莲怒放。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察觉到浑身上下乏力,左腹被秋水剑刺伤的伤口火辣辣的痛,脚踝更是疼的钻心。
“姐姐怎么啦?”小梦琉丢下手里的狼牙棒,跑过来,扶住正吃力坐下的姐姐,仰着小脸,满脸的焦急神色,“流了好多血。”
“小梦琉真乖,姐姐没事。”苏瑾微笑的注视着面前这位聪明可爱伶俐厉害的小女孩,忍不住捏了捏对方的小脸蛋。如果不是这个被捡来的小女孩大发神威的话,恐怕连张老都要晚来一步了……那样子的后果,她都不愿去想了。
不过,现在有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旋绕不去——“到底是谁家的小丫头,竟然会这么厉害……”
而在一旁,被大姐姐捏住小脸蛋的小梦琉忍不住嘟起嘴,“还有还有左边也要捏捏,邱姐姐和百里姐姐总是一人捏一边的。”
苏瑾如她所愿,又去捏捏另一侧的小脸,小梦琉这才破涕为笑。接着她又揽着大姐姐的手,一边继续关切着姐姐的伤势,一边撒娇,完全将身边的老爷爷和一切杂务都丢到了脑后。
苏瑾却不能向小梦琉这样无忧无虑,只能一边和少女细声交谈,一边关注着张老这边的动静。看到张老欲杀血屠巨凶时,她这便出声阻止了,“慢……”
“姑娘,怎么了?”张老回头问道,他正打算解决了血屠巨凶的化身之后,再来为场内伤者疗伤了。听到苏瑾喝止,便回首询问了。
又看到苏瑾身上的伤口,不由连忙上前扶着她,并追问道:“被那厮的化身伤着了?不要紧吧?也罢,等一下且看老夫是怎么炮制这厮、让你出气的。”
却听苏瑾说道:“不要杀他,且留着。”
张老扬眉望去,见她脸色因失血和伤心而变得有些苍白,言语却一如往日一般镇定,“我没事儿,刚才张老为了救我大发神威,想必整个东平的人都知道了。各家的探马和斥候恐怕不久就要到。张老现在还是督促仆人,将内院好生收拾一下吧。”
这时候,内院的禁制已经消散,院外的其他人等已经陆陆续续赶来,看到院内的这番景致,不由面面相觑,心神不定。
看到这些赶来听令的属下如此慌乱,苏瑾有些皱眉,旋即又平复下来。这些人虽然遇见大事有些慌忙,但却都是她身边的可靠人士。
故而,苏瑾也不用深思,便一一吩咐起来:“院内伤亡这么重,先请张老和各位医生大夫速速救助那些伤者,无需担心花费,每一个人都要用最好的丹药救治;死去的人,一一记住姓名,要厚葬,家中老小以后每月按照我的标准供给穿食;还有,那些惹人忌讳的法器和残骸也都要收好了,不要让外人看见;另外,血屠巨凶既然能用盗泉子的身份混入杨家,其他地方也定然有他的眼线,请张老着人仔细的查;对了,他既然误认了张老,那肯定会有心报复寒山寺,那寒山寺那边也该通知一下;还有……”
该如何处理眼下的残局,又该如何应对即将而来的各方势力的刺探,苏瑾一二三、几句话说的清晰有条理,就像是一柄利剑,一次斩击就破开了这如同一团乱麻的糟糕局面。连张老听了,也是心悦诚服,便依言过去指挥调度。
有了张老的坐镇,很快杂乱的人群里便有了明显的变化:救人的救人、护主的护主,连地上的杂物和血迹都有人开始清理,一切都有条不紊的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