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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第1页）

张昭当场就拿出了曹操最得意的一首诗词《短歌行》来论证道：&ldo;&lso;山不厌高，水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rso;这段诗中，&lso;周公&rso;正是曹操暗暗自喻于己；&lso;山不厌高，水不厌深&rso;，实是曹操野心勃勃、贪得无厌的内心自我曝露，暗喻自己&lso;位不厌高，权不厌重&rso;；&lso;天下归心&rso;，说穿了就是他一心想&lso;天下尽归曹氏之手&rso;罢了‐‐这字字句句都透出了他曹操的不轨之志。所以，我们江东诸士意欲真心拥汉者，必先视曹操为第一汉贼！&rdo;

就这样，张昭的这番话为柴桑孙府中这场&ldo;战&rdo;&ldo;和&rdo;之辩&ldo;一锤定音&rdo;‐‐江东各大门阀士族自此决定齐心合力支持孙刘联盟以共抗曹操。

而且，最令曹操气愤的是，阴狡叵测的孙权居然在不给他这封威逼信任何正面回应的情形下，就立即招来江东大都督周瑜，统领四万水军随鲁肃、诸葛亮一同火速溯流西进，与刘备、刘琦在夏口城顺利会师，然后从长江直扑江陵而来，向自己这一方&ldo;不宣而战&rdo;了！

果然是&ldo;最凶的狗不叫只咬&rdo;。曹操的忍耐也达到了极限，马上作出强有力的回应，全军立刻厉兵秣马，整装集合，于十月十六日顺流东下，在长江上迎头痛击刘孙盟军！

江陵城楼上的一间偏阁里，司马懿依着烛光，正伏在几案之上慢慢整理着南征的军务书簿。明天大军就要开拔东下了，曹操特地放了兵曹僚属们一夜的假，酉时初刻起就让他们早点儿回来休息，养好精神后随军出发。

然而，眼看着就要随同大军东征夏口城了，这十多万大军就要与刘备、诸葛亮、鲁肃他们正面交锋了‐‐一向沉笃持重的司马懿，心头也禁不住泛起了一丝淡淡的惘然，虽说自己是坚信诸葛亮、鲁肃、周瑜他们足有应敌自保之能的，但毕竟是以四万之众力抗十余万之敌啊！双方的实力的确是悬殊太大了！况且，曹操本人亦是纵横中原，所向无敌的用兵奇杰，他的手下更是人才济济。面对这样的对手，他们撑持得住吗？江东那个周瑜，虽然也曾听说他指挥过几场不大不小的战役，取得了不少的战绩，但那都是在江东之域&ldo;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rdo;‐‐如今曹操这只&ldo;大老虎&rdo;真的下山扑噬而来，周瑜、诸葛亮、鲁肃他们还有足够的自信笑得出来吗？

&ldo;二公子，我大哥来了。&rdo;守在偏阁门外的牛金忽然向里边轻轻喊了一声。

&ldo;好！好！好！快请他进来！&rdo;司马懿正盼着牛恒给他送来江东方面的确切消息，一听这话，高兴得连忙起身迎了上来。

只见牛恒一步闪进室内，仍是不苟言笑地向他欠身一礼，肃然禀道：&ldo;二公子，恒今日带来了一位极重要的人士，亲自驾临与您一见，事先未曾通报，还请您见谅。&rdo;

&ldo;谁？&rdo;司马懿迟疑着问了一声，心底却想，难不成又是诸葛亮或鲁肃微服易容而来了？

他话音刚落，阁门外便响起了一个悠悠远远的声音长吟而入：&ldo;寒云深深掩鹤影，独上渺渺摘星台。飒飒秋风卷轻帘，遥看山雨潇潇来！&rdo;

这吟咏之声听起来清朗激越，意味深长，余音袅袅，绕梁不绝。而司马懿的脸色却渐渐变了，变得越来越惊讶，越来越惶惑，两眼也不禁睁得越来越大。这……这个声音好耳熟啊！既像父亲的声音一般苍凉，又像大哥的声音一般凝重……更像是自己很久很久以前听到的那个声音。这个声音怎……怎么还会出现？不……不……不可能啊！

长吟之声终于结束了，只见门帘一掀，进来一个青布蒙面，身高八尺的黑袍老者来。他双目精光湛然，在黑夜中显得亮若寒星，只在司马懿的脸上瞟了一下，又微微低垂了眼帘，仿佛凝视在自己的鼻尖处。这老者一直背负着双手，缓步走到司马懿面前，才伸手将自己脸上所蒙的青布缓缓取下，淡淡道：&ldo;仲达，当年灵龙谷一别近十年，你可修为有进了？眼下大战在即，你可还做得到心境沉静如渊乎？&rdo;

这一见之下，连守在门边的牛金也惊得险些脱口失声惊呼：原来这黑袍老者竟然是那个当年曾来&ldo;紫渊学苑&rdo;讲学过、已经&ldo;逝世&rdo;了多日的青云山庄庄主水镜先生‐‐司马徽！

司马懿的聪颖机敏毕竟非同常人，他起初也是如同见了鬼似的大吃一惊，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以叔父司马徽的深谋远虑，智略百出，他当初选择了&ldo;假死&rdo;必然是深有用意的。他亦隐隐猜到了几分，也许只有这&ldo;假死&rdo;才会让叔父司马徽彻底避开将来那些来自方方面面的纠结和纷扰，而他本人却可以非常高明、非常隐秘、非常超然地藏在幕后继续操纵他的计谋实施。谁会怀疑一个&ldo;死人&rdo;竟在幕后&ldo;翻云覆雨&rdo;呢？就算将来有些人省悟到了司马徽&ldo;生前&rdo;的有些话、有些事似乎存在着隐隐约约的蹊跷，可他本人却已经&ldo;死&rdo;了，&ldo;死&rdo;得无可对证，哪怕你是再聪明的人也极难查获真相了。

&ldo;叔父大人……&rdo;司马懿眼眶里立时闪起了几朵泪花，哽声而泣，&ldo;小侄在此有礼了。&rdo;说着，他一头跪拜了下去。

司马徽却一如当年在&ldo;紫渊学苑&rdo;的明道堂上给他讲课时一样，只答了一声&ldo;起来吧&rdo;，就迈步径去那室中榻席上坐了下来。

司马懿呜咽着应了一声，急忙起身，恭恭敬敬地站在了司马徽的右侧下方，低眉敛目，垂袖而立。

&ldo;仲达，你这八九年来相貌没怎么改变，倒是身材又长高了许多，面颊也变胖了不少。&rdo;司马徽拿眼慢慢打量着他，似乎颇为满意，&ldo;古语有云：&lso;非体健则不足以负重，非志强则不足以致远。唯体健志强者，方能负重而致远。&rso;强身健体，修身养性，奋励有为，不懈不挠，才是开基创业，可大可久之根本。仲达，你这一点做得好！唉，为叔和你父亲一样，都已经有些老了，再也不复有盛年体壮之时的勃勃劲气了……&rdo;

司马懿抬眼瞧去，在他蒙眬的泪光中，看到明亮的烛光照耀在司马徽的鬓角，几根斑白的银丝露了出来。他眼圈一红，&ldo;扑簌扑簌&rdo;地掉下泪来：&ldo;叔父大人多年来沉潜隐伏于这荆襄偏荒之地，为我殷国司马氏之千秋伟业如此殚精竭虑，苦心经营，懿真是见而恻然！您都是被这些繁杂庶务给累的……&rdo;

&ldo;这些话可就说得见外了！&lso;伴曹如伴虎&rso;，大哥他和你们兄弟在许都那边也都做得不容易啊……&rdo;司马徽的眼角亦隐隐似有晶芒烁动，他脸上的表情却依旧显得平静无波，&ldo;仲达，你如今隐身潜伏在曹操幕府之中韬光养晦，一定要&lso;左顾右盼，瞻前顾后，处处小心，事事谨密&rso;啊！叔父赠你一段铭言，乃是《道德经》上的至理宝箴：&lso;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豫焉，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俨兮，其若容；涣兮，若冰之将释；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浊。&rso;你照此戮力笃行而去，日后必有奇效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