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双膝靠着床,嘴唇蠕动,像念咒语般地,不断重复刚才的愚蠢语句。一再重复那些语句的结果,我的喉咙哑了,声音沉到白色的地板下面。
没有人哭。过了很久之后,我才意识到这件事,因为这时的我,只是一味沉溺在无底的沉默之中,诅咒着无法摆脱的命运。
良子的手被放回毯子下,但是我还是紧紧握着她的手。时间过去很久了,我的精神似乎冻结了。像水结冻,就会显出本质的颜色和形状一样,我体内的疯狂本质,似乎正慢慢地要显露出来。
这是恶梦?还是表演出来的效果?我不禁想着这个问题。这段时间以来,我像不断落入猎人陷阱的小动物,我不想再上当了。我会不会再上当呢?
&ldo;哇啊!&rdo;
这个声音,不像是人类发出的声音。我缓缓地转动脖子看,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小孩。他的脸变形了,样子有点可怕。就是这个孩子,他是这个悲剧的起源。
那孩子有着我所不能理解的情感,他激烈而不停止地前后摇摆自己的头部。至于他的后面有些什么人,我是一点也没有注意到。
想起来也真不可思议,这个孩子竟然救了我。这个想法一直到后来都没有改变,他让我觉得良子就像一起上床睡觉的朋友,只是比我早入睡罢了。我平静地站在他的前面。若不是这个孩子,我想我一定当场就发疯了。
开门的声音让我的视线投向门的方向。一位像是益子秀司的年轻男子背对着我,正好开门出去,门慢慢地关上。
我的视线回到那个奇特的孩子的身上,他的右手倚靠着一位中年妇人;我曾经在西尾久的樱庄见过这个妇人。她的眼中也没有泪水,正以干涩而茫然的眼睛看着我。
那个穿白色衣服的男子已经不见,病房里也没有护士了。窗帘被拉开了,像阴天般柔和的早晨阳光,落在床上良子苍白的脸和脖子上。不知从哪里传来轻轻的鸟叫与蝉鸣声。
我站起来。我对站在我背后的良子母亲与她的兄弟,已经没有怨恨和其他感觉了。愤怒或悲伤这种激烈的情绪,完全被无底的疲倦感遮掩了。
再看一眼良子的脸,我无声地说着:我该走了。良子,我走了,让我再好好看你一眼。
良子圆圆的脸颊,明显消瘦了。她像一尊白色的蜡像,表情美得惊人。她是我以生命相爱的女人,是我的骄傲。
我慢慢地走,打开门,我的脚其实是一点感觉也没有的。
我再一次回头,再一次看良子的脸,她已摆脱苦恼,安稳地睡着了。
我轻轻转动门上的把手,拉开门,然后再关上把我和良子隔绝在不同空间的门。
在走廊时,我又遇到穿白色衣服的男人,是刚才那个医生。我很想问他良子的死因。
&ldo;刀子伤到肠了。&rdo;医生说。
我盯着医生脸上明显的胡青和不断开合的嘴唇。
&ldo;虽然马上动手术,取出肠内的东西,并且立即缝合肠子与腹部,但是,刀子剌得太深,背部的血管也被刺破了,虽然动了手术,也帮不上忙。结果造成体内积血,引起腹膜炎。&rdo;
&ldo;噢。&rdo;
我随声附和,但却觉得自己的声音好遥远。
&ldo;虽然想再动一次手术,但是她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已经没有体力再接受一次手术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