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的第一天,两人一同出了门。
上班突然让杨帆觉得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杨树林却一路喜洋洋,觉得美好生活从这一天就开始了。
两人上了公共汽车,没座,站着。
中途有人下车,腾出座,杨帆让杨树林坐,杨树林不坐,让杨帆坐。
杨帆觉得即使自己想坐,有杨树林在,他也不能坐,车上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儿子坐着居然让老子站着,像什么。
但是杨树林并不认为自己应该座,他把自己想成和杨帆一样,年轻健康,充满活力,既然杨帆可以站着,他也可以。
就在两人谦让的时候,一个外地民工钻了空子,从两人中间挤过去,一屁股坐下。
杨帆的气顿时就上来了,不是对民工,是对杨树林,瞪了他一眼。
从家到公司,要坐一个小时的车,原本可以坐着度过这一个小时,现在却将座位让给一个比自己还年轻的肢体健全的素不相识的民工,而自己却要在拥挤的人群中煎熬一个小时,全都因为杨树林那毫不必要的自尊心。
杨树林也似乎后悔刚才没有坐,故意往民工身边挪了挪,意思是告诉民工:有老同志在,您起来吧。
民工也知道自己做得操蛋了点儿,头不敢抬,假装睡觉。
站了一会儿,杨树林实在看不过去了,似乎是在跟杨帆说,但嘴冲着民工:还有这种人,真好意思。
杨帆和民工都没反应。
杨树林又说,也真坐得住。
杨帆看了杨树林一眼说,你早干嘛去了。然后又把脸扭向一边。
两人一路无语,杨树林还想着等民工下了车他就坐,但是直到他们下车,民工也没下。
杨树林想,给我儿子坐我儿子不坐,就当给我孙子坐了吧。
到了公司,杨树林进了传达室,问杨帆进来坐会儿不,杨帆说,这是上班的地方,别把哪都当成自己家。
杨帆告诉杨树林食堂在哪,让他中午自己去吃。
杨树林问,那你呢。
杨帆说,不用管我。
然后就走了。
十一点半一到,杨树林就去了食堂,买了两份饭,坐在进口处等杨帆。
吃饭的人陆陆续续地来了,没有杨帆。食堂十二点半关门,快到点的时候,杨帆和几个他这么大岁数的人说说笑笑地进来了,没看见杨树林,被杨树林叫住。
杨树林说,你怎么才来啊,饭早就给你买好了。
杨帆的笑容没了,说,我不说让你自己吃了吗。
杨树林说,俩人吃能丰盛点儿,一个人吃俩菜,两个人就能吃四个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