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马上弄些热茶让你温暖些,&rdo;她说,&ldo;托德先生现在正在下面码头处理船上的东西,他马上会回来。&rdo;
她安慰道,仿佛饭店的老板一出现,屋子马上会温暖起来一样。格兰特理所当然地认为,她是在为饭店未对客人给予正式欢迎而感到抱歉。
他坐着看厨房拿来的那团火因开始延烧到那堆马铃薯皮而逐渐失去火星。他尽全力想把那堆湿黑的东西扒出来,好让这团火有一点空气,但那堆东西却粘在那里动也不动。他看着火光逐渐消失,只有当流动的风把屋内空气吸进烟囱时,才有几星红光在黑色的木炭上窜来窜去。
他想穿起风衣在雨中漫步,那应该是满愉快的事。不过一想到待会儿有热茶可以喝,他还是决定不出去了。
看火看了将近一小时茶还没来,但老板托德先生从码头回来了,旁边跟着一名穿水蓝色毛衣的男孩,推着装载大纸箱的独轮手推车。他表示了欢迎,说通常每年这个时候不会有客人来,所以他看到格兰特下船时,心想他可能是要住在岛上某人家里,来这里采集歌曲什么的。
他说到&ldo;采集歌曲&rdo;时的语气,疏离到近乎评论边缘,因此格兰特断定老板并不是本地人。
格兰特问他时,托德先生说,不,他不是本地人。他在低地那里还有间不错的商务小旅馆,不过这间比较合他自己的品味。看到客人脸上惊讶的表情,他补充说:&ldo;坦白告诉你,格兰特先生,我已经厌倦了那些老是敲柜台的人了;你知道的,好像一分钟都不能等的人。在这里不会有人想敲柜台,今天、明天、下星期,对这些岛民都一样。我也偶尔觉得快疯了,就是有事等着完成的时候,不过这里大部分的日子都很安静、很悠闲。我的血压已经降下来了。&rdo;他注意到火,&ldo;凯蒂安给你生的这个火实在是太糟了,你最好到我的办公室来取暖。&rdo;
此时凯蒂安把头从门后伸进来说,从刚才到现在她都一直忙着烧开水,因为厨房的火不够旺,格兰特先生介不介意把午茶和下午茶并在一块儿?格兰特不介意。她走开去准备下午的饮食时,格兰特跟老板要求喝一杯。
&ldo;我前任经营的时候,地方官就把执照取消了,我还没拿回来呢!我打算下一次再申请,所以现在不能卖你酒。事实上,这整个岛上根本没有半张执照,不过如果你来我办公室,我很乐意请你喝杯威士忌。&rdo;
老板的办公室很小,热力令人几乎透不过气来。格兰特满意地品味着这种烤箱似的味道,喝着老板奉送的低劣纯威士忌。他拿了张椅子坐下,然后对着面前的火焰伸展开四肢。
&ldo;那么说你不是这座岛的权威人士哕!&rdo;格兰特说。
托德先生笑一笑,&ldo;某一方面我算是,&rdo;他促狭地说,&ldo;但大概不是你说的那方面。&rdo;
&ldo;如果我想要了解这个地方,应该去问谁?&rdo;
&ldo;嗯!有两个权威,海斯洛普神父和麦克凯牧师。整体来说,也许问海斯洛普神父比较好。&rdo;
&ldo;你认为他比较博学?&rdo;
&ldo;不,就博学而言,他们半斤八两。但岛上居民有三分之二是天主教徒,如果你去找神父,只会得罪岛上三之之一的人口,而不是三分之二。当然,长老教会那三分之一比较难对付,但纯就数量而言,你最好还是去见海斯洛普神父。反正无论如何,就是去见海斯洛普神父比较好啦!我自己是个异教徒,所以两边的人都视我为异类。不过,海斯洛普神父赞成我去申请执照,而麦克凯牧师则是坚决反对。&rdo;他又笑了笑,然后再把格兰特的杯子斟满酒。
&ldo;我想,神父应该是宁可这些东西被公开贩卖,而不是私下交易。&rdo;
&ldo;没错,就是这样子。&rdo;
&ldo;有没有一个叫查尔斯&iddot;马汀的人来这里住过?&rdo;
&ldo;马汀?没有,我经营的这段期间没有。不过如果你想看住宿登记簿,它就摆在大厅桌上。&rdo;
&ldo;如果旅客不住饭店,那他有可能住哪里?那种出租的房间?&rdo;
&ldo;不会,岛上没有人出租房间,岛上的房子都太小了。
他们可能住海斯洛普神父或牧师那里。&ldo;
凯蒂安来通知说他的茶已经泡好在起居室,此时格兰特一度冻僵的血液已经自由流动起来,而且也觉得饿了。他期待在&ldo;野蛮世界的文明小绿洲&rdo;吃的第一餐不会是鲑鱼或鳟鱼,因为在过去的八九天里他已经吃得太多了。但是如果刚好是一片烤鳍鱼他也不会嫌弃,烤鳍鱼配上当地的奶油该很不错。不过,他比较希望吃龙虾,因为这个岛正是以龙虾闻名,而如果当真希望落空,那鲜鱼浸过燕麦再煎煎也不错。
令他吃惊的是:他在这个快乐之岛的第一餐,居然是几片在亚伯丁草草泡过浸料的橙色熏鲑鱼,格拉斯哥制的面包,爱丁堡某家工厂烘烤的燕麦饼,而且未再加热,敦提某工厂生产的果酱,再加上加拿大的奶油。惟一当地自产的是一块单调得像苏格兰布丁的玩意,没有味道或香气,脆白脆白的。
客厅里没有灯罩的灯比下午灰色的天光更不易引起食欲,所以格兰特只好逃回他自己冷得要死的小房间。跟饭店要求两瓶热水,并向凯蒂安建议说,既然他是这个饭店惟一的客人,她应该将其他房间的棉被拿来让他用。她以地道的凯尔特人的愉悦做这件不合常规的事,将所有棉被堆在他床上,然后自己则笑得快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