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气很好,阳光照在身上,若不是还有远处的积雪,和阵阵吹来的寒风,会感觉现在好像有春日般的温暖。
天空澄净,连远处的红河,都清晰可见。
红河虽然冰封了,还是能看出蜿蜒的样子,如一条玉带,弯弯曲曲,一头连着银山山麓,一头向下舒展,在平原中流去。
颜明德看向北燕的军阵,虽然是仓促列阵,但是人数占优的北燕人,很快就黑压压地全是人头了。
因为天气好,甚至,都能清楚地看见,北燕人的马,打了一个响鼻,蹄子在地上踩踏了几下。
玉阳关下,是严阵以待的大楚军,军容整齐肃穆。
帅旗上,一个斗大的颜字招展,旗帜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颜宁依然是红衣银甲,骑着枣红马,手中提着银枪,背上背着一把短弓,枣红马上,挂着她的箭袋,里面有十支羽箭。有风拂面吹过,她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左右。大哥颜煦正在她的左后方。
颜宁忽然想起在南州时送楚谟出征的情景,不知道那时候,楚谟心里在想什么。
不知道楚谟在冲锋陷阵时想到什么,不知父兄当年冲杀时想到什么,颜宁只知道,自己此刻,心中很安宁。重生一世,她保住了颜家,虽然,她好像还是不能护住大哥。
但是,二哥、母亲、大嫂和文彦,都能活着。父亲应该也能活着,毕竟太子哥哥还活着,他肯定不会不管玉阳关、不会不管颜家的。
若说遗憾,颜宁看了自己身上一眼,她穿着的正是及笄之时,楚谟所送的那件锁子甲。楚谟,终究不能嫁给他了。
颜宁心里觉得有些淡淡的遗憾,但更多的,还是高兴,毕竟自己没有白白重活,她双目看着对面的北燕军阵,周围的声音好像都听不见了,她只是慢慢举起了手中的银枪。
楚昭业转头,往南方看了一眼,那边,是京城的方向。
昨夜,他收到了最后一封密信,玉阳关没再限制进出后,他的死士,终于能将信顺利送进来了,信中的消息,却都不是好消息。
今日,腊月二十八,黄道吉日,太子楚昭恒登基之日。
京都城中,今日也是好天气。此时,太子楚昭恒脱下了淡黄的太子礼服,在礼乐声中,缓缓步上高台。
他身穿龙袍,头戴平天冠,脚踩六合靴,每走一步,都能听到平天冠上那冕旒明珠轻轻撞击,发出的清脆声响,周遭除了乐声,听不到一点人的话语声。
走上金銮殿,楚昭恒转身坐上龙椅,右相叶辅国为首的文武百官下跪,“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声音,一层层由近及远,金銮殿内外,一排排人跪下山呼万岁。好像天地间,除了这呼声,再无其他声音。
楚昭恒眯了眯眼睛,他看不清外面都有些什么人,金銮殿的大门外,能看到一片蓝天,就像天地也在臣服。
楚昭恒觉得身侧有些空旷,他不由伸手,捏住了腰间的锦带香囊,里面,装着颜宁送给他的泥哨,“传旨,火速增兵玉阳关!”
可惜,对玉阳关来说,楚昭恒的援兵,还是迟了。
玉阳关的城楼上,传来阵阵鼓声,颜明德接过士兵手中的鼓锤,亲自擂鼓助威。那“咚咚咚”的鼓声,好像敲在人的心上,让人的心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