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房间里有一股很浓重的纸屑放潮了的味道。
里面窗户封得死死的,只开着一盏老旧的小台灯,散发出羸弱的光芒,感觉随时都可能熄灭掉。
爱并不在直接视野当中。
顾升荣说:
“他怕光。”
说着,他走在前头。房间不算小,更像是一个独立的套间,进去之后就是一个小客厅,小客厅一侧后面才是卧室。
“爱,我进来了。”顾升荣声音有些无奈。
从走廊深处亮起一缕烛光。只见到一根蜡烛出现在卧室的门口,没看到人。
乔巡朝客厅看去,茶几上堆满了扑克牌。码得很整齐,各种背色的都有,花纹、形象图、字符图……
“这么多扑克吗?”
顾升荣脸藏在阴影之下,圆框眼镜的金属腿反射出昏黄的光芒,他说:
“自从爱来到家畜区,就迷上了扑克牌。”
乔巡看向顾升荣,问:
“你们作为父母的不知道原因吗?”
顾升荣看着乔巡。他的眼神很深邃且睿智,似乎是在判断乔巡来这一趟,不说正事,这么关心自己儿子是出于什么目的。当然,即便他感觉乔巡目的不单纯,也不好直接说什么。毕竟这位新任典长态度很友好,他没有理由这么着急就起冲突。
先看看,这个人到底几斤几两。
顾升荣说:
“人的意识一直都是十分玄奥的。尤其是侧重与情感方面,在这里的每一个家畜都经历过情感上的挫折。爱会出现在这里,也肯定是遭遇过巨大挫折的。只是,他不肯说出来。我们也无法打开他封闭的心。”
“所以,这是心病?”乔巡点点头说,一脸关切的样子。
“大概。”
“顾先生,你是共和国人,那大概知道这么一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
“阿伯特先生很了解共和国文化。”
乔巡微笑,
“谁让我有个大清长官。”
顾升荣看着那根蜡烛说:
“稍等,爱待会儿就会出来。典长先生,你说得对。解铃还须系铃人。但这系铃人,不好找啊。何况,找到了又能怎样?爱本身就是倒在列车的规则之下的。”
乔巡笑着说,
“不能自暴自弃。会有希望的。”
加拉赫快要无法忍受了。她不明白典长到底是在做什么,来这肮脏的地方扯家常?难不成他真的还关心什么爱不爱的啊,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刚刚逼死上一任典长吗?就真的一点危险都不在乎吗?
她揣在衣兜里的手捏成了拳头。
顾升荣取出一根烟来,点燃。点火的手,稍稍有些颤抖。
一口烟入肺,他神情轻松一些,眼神也亢奋了不少。他问:
“典长先生,其实有什么话想说,你叫我就是,我会亲自去你府中,何必亲自过来。”
“新官上任,总要熟悉熟悉管辖的区域。”
“其他典长可不会像你这么做。”顾升荣说,“他们只会高居城堡,发号施令。那也的确该是管理者做的事。”
言下之意,乔巡的行为可不像是一名管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