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遵命。”
“下去吧,早些歇着。”
“是。”
——
冷月如霜,寒风卷着碎石敲打着窗,一伙黑衣人将驿站团团围住。
门从里面被打开了,流泻一地昏黄的灯光。
从门外往门里看,正中一副桌椅上坐着举杯含笑的易唯忠,平易近人的笑容极其容易让人放下心防。
披着大红蟒斗篷的鲁公公用帕子试了试被寒气冻红了的鼻子,缓步走了进去,笑着一拱手就不甚恭敬的道:“见过易督主。”
“小鲁子,你长本事了。”易唯忠笑着一指自己身畔,“坐。”
鲁公公不客气的坐了下去,有些挑衅的看向易唯忠。
易唯忠只是一笑,亲自倒了一杯烫热的酒放到鲁尽忠手边,“敢不敢喝?”
鲁尽忠拿起白玉小酒盅把玩,片刻一饮而尽,“有何不敢?”
“小鲁子啊,你还是这么自负,这个毛病没改,真好啊,那我告诉你,这酒水里我下了毒了。”
鲁尽忠一下变了脸色,拍案而起,尖着嗓子喊,“来人啊——”
唰的一下子黑衣人就涌了进来,而易唯忠身后站着的两个小太监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易唯忠更是笑的更深了些,“我是骗你的,小鲁子,你还是这么不禁逗啊。”
鲁尽忠脸色难看,乍青乍红,狠狠盯着易唯忠,忽的缓缓压下怒气,眉眼淡定的道:“您瞧,曾经服侍您洗脚的小鲁子也成人了不是,没枉费您以前的‘教导’吧?”
鲁尽忠把“教导”二字咬的极重。
“恨我?”易唯忠嗅了嗅酒香云淡风轻的笑问。
“不恨,没有您的‘教导’小鲁子怎么会变成陛下近侍,司礼监随堂太监鲁尽忠呢,小鲁子感激您还来不及呢。”鲁尽忠扫了一眼易唯忠身后站着的人,“怎么,师傅就带了这么点人出京办差?”
易唯忠笑道:“你以为呢?”
鲁尽忠脸上挂着冷笑,“师傅可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人马都藏匿了吧,引我入瓮想包了我饺子不成?可我也还留了后手呢,师傅大可以动动试试。”
易唯忠笑出了声,摆摆手道:“都是司礼监的掌事人,何苦内斗,咱们都是不全人,是一样的人,我的原则就是,能不杀同伴就不杀,何况还是我的徒弟。”
鲁尽忠冷笑,“说的比唱的好听。”
可是一想到易唯忠的狡诈,鲁尽忠怕被一网打尽,遂道:“江山是陛下的江山,太后不过是代管而已,早晚都得还政,和陛下作对可没有好下场。太后是母尚可保命退居后宫安享晚年,如师傅这类太后的爪牙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我劝师傅尽早弃暗投明。”
易唯忠笑了笑,又给自己倒了杯热酒,“谁是暗?谁是明?我不知道,我只知十年前我接了先皇的圣旨,先皇要我效忠太后,那么太后就是我的主子,我是奉旨办差,可你是奉了谁的旨?”
“自然是陛下的口谕。”鲁尽忠板着脸道。
易唯忠撇了下嘴,冷睨鲁尽忠,“同在司礼监,在我面前还挡什么遮羞布,陛下少年心行,贪玩爱闹不定性,还不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奉劝你们,现在收收野心还来得及。”
鲁尽忠脸色不变,“什么野心不野心,我们是陛下最忠诚的奴,最锋利的刀,所行所为都是陛下授意的。”
“刺杀祝君行和姚太师的掌珠也是陛下授意的?”
“是。这二人危害朝堂稳定,必死无疑,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易唯忠笑了,“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奉太后命保姚胭儿和祝君行入宫。”
“易唯忠,正如你自己所说,咱们才是一样的人,你为何要和我们作对?!”鲁尽忠痛恨的看着他。
“道不同不相为谋。姚相公堪堪将国家拉回正途,禁不起你们折腾,为千万百姓积点德吧。”易唯忠诚恳的劝诫。
鲁尽忠嗤笑,站起身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是打定主意和我们为敌了?”
“从来没想成为你们的敌人,同类相煎,何苦。”
“冥顽不灵!食古不化!”鲁尽忠一甩袖,冷冷道:“那好,往后就别怪我们不讲情面了,这次没有机会,还有下次、下下次,我看他们有几条命。”
“小的们,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