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她最瞧不起那些动辄伤春悲秋的人,在她看来,伤心难过于事无补,只是懦弱的体现。而如今,她自己却也是如此。她知道,她应该停止去想那些能够撕碎人心的东西,痛苦不能消除时,只能选择逃避和遗忘。
她必须要做些什么来将那痛苦覆盖。盖得严严的,再也看不到。
她开始喝酒,这酒她以前是从不喝的。但是借酒浇愁愁更愁,有时候喝着喝着,她会不自觉流出眼泪来。
浮梦楼的好歌好舞只能娱乐人的眼目,而已然冰冻的心却根本透不进来。
有时候她会一直看着那些青春美貌的倌人们,想着她们脸上灿烂笑容背后会有什么样的辛酸?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无奈和痛苦,并非唯独她有。如此想来,自己的痛苦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那些痛苦仍旧会密密麻麻地卷土重来,怎样都不能成眠。
好容易闭上了眼睛,却不是梦见景渊的满脸鲜血就是梦见刘元昭冷漠的面孔和残忍的笑容。还有那些她曾经以为已经深深地封存在记忆深处的惨痛,也纷纷入了梦来。
别人的睡眠是安宁而香甜的,只有她的睡眠兵荒马乱。
两世为人,灵魂不变,原来是上苍对她的一次惩罚,却绝非恩赐。
她想起自己从前看到别人笃信神佛,她是很不耐烦的。连今生都不修的人,却要去修来世,让人怎能不觉得可笑?所以如今神佛来惩罚她了。
林嬷嬷也发现宝珠变得越来越憔悴消瘦,以为她是伤痛兄弟的离世,几次三番劝解,并不中用。
宝珠心如死灰,她的声音越来越冷漠。但她的脑子却越来越清晰。
她从容不迫地交待事情,计算得失,告诉要怎样去做,会达成什么样的效果?
她的计划在悲痛中变得更加缜密和狠毒。
林嬷嬷和赵梦娘两人每次听了她的话都忍不住问:“如此,会不会不妥当,逼急了,会否狗急跳墙?”
宝珠道:“那又如何?”
许多事情,她已经不在乎了。
而在一些事情正在进行时宝珠却带着林嬷嬷搬家了。
新住所是莲蓬街,两年前就已经悄悄在外买好了的,却是落在陆子恭名下。
另外,莲蓬街上还有一些以陆子恭名义开的一些成衣铺和字画铺。
这莲蓬街与桐花巷相距并不算远,要搬到这里的时候,林嬷嬷还有些儿担心。赵梦娘也劝她暂时先住在浮梦楼以策安全,但是宝珠却自有主意。反正她也并没有打算一直隐藏起来。
她与冯家的恩恩怨怨总要个了结,好戏才刚刚开始,怎么着她也要就近观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