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穆先生,其实我永远搞不懂你在想什么。&rdo;
他不知道这么直白对不对,但有些事憋在心里实在难受,与其钝刀子割肉,倒不如一下子来个痛快。
&ldo;我很喜欢你的沉稳和温柔,不是欣赏,是喜欢。&rdo;把心里话说出来的时候,棠未息显得无比冷静,&ldo;但这份喜欢又让我格外惶恐,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回报,我怕付出的一切成了一场空。&rdo;
拥抱让彼此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因此棠未息也少了被直视的压迫感:&ldo;我猜得出你曾经有过一段至今都忘不掉的情伤,导致现在的你在感情中看似游刃有余实则不会让自己陷进去半分,像个游戏高级玩家,什么都掌控得很好。我以前就问过你以后会不会找个固定的伴侣,你说永远都不会,这个回答恰好能让我死了那份心,知道自己和你没有可能。&rdo;
趁着穆常影愣神的片刻,棠未息双手在他身上一推,后退两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ldo;所以别再做那些让我误会你喜欢我的事了,我不是没有感情的。&rdo;
这番话比想象中的更容易说出口。
棠未息生出了一种跟过去告别的感触,不得不说他心里仍存着几分留恋,但又不是非抓着不放不可。他抹了抹眼角,发现已经没了湿意。他的泪来得突然,却去得很快,不声不响地,不让人知道。
尽管处在黑暗里,穆常影也同样知道棠未息早就停止了落泪‐‐他听不出哭腔。对方说的话让他愕然而意外,他不知棠未息把这些话收在心里多久,既然选择说出来,又是做好了怎样的打算。
两人一同经历过的事像过景般在他脑海里幕幕闪现‐‐
他们共同调制各色的酒,在酒中尝对方的百态千味。
他们分享同一条围巾,在人潮拥挤中耳鬓厮磨。
他们咬着甜丝丝的樱桃接吻,唇瓣相碰又分开,亲吻比樱桃还甜。
他们沉醉在长岛冰茶的后劲里,明暗交错的光线溜过他们缠绵的身体。
毋庸置疑,记住这短暂时光的不只有棠未息。
棠未息对他坦白了心意,他的心情却没有随之而感到喜悦,反而变得惊慌和害怕。眼前的人把他看得透彻,他的高傲自大在对方眼里仿佛成了幼稚的行为。同时,棠未息对他的情感判读让他觉得自己要抓不住他了,他觉得对方在费力地抽身而退,即使这个&ldo;退&rdo;的过程布满荆棘,棠未息还是决绝地踏了上去。
穆常影抬手想要抓棠未息的手,可是理智使他抑住了冲动。
&ldo;你这是对我的绝对否定。&rdo;他把手揣入口袋捏紧了烟盒,&ldo;你凭什么就认定我对你没有感情?&rdo;
他以为他表现得够明显了。
他从来不会亲手教别人调酒,不会在背后帮人解决烦扰,更不会在想念这个人时匆匆去见对方。
原来在棠未息眼里,他的用心也只是纵游情场的一种手段而已。
两人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棠未息抠着裤腿上的线纹,暗暗琢磨穆常影说的那句话有什么含义。
到底是有感情,还是没感情?
&ldo;哒&rdo;的一声,对面亮起了一小团火,是穆常影按下了打火机。打火机是店里的,应该是他刚刚点完烟顺手把它跟烟盒一起放进口袋了。他打着火,却又不点烟,单纯只是想借光看看棠未息此刻的表情。
结果对方的表情和他想象中的并无偏差,抿着唇,垂着眼,火光也没能融化他脸上的清冷之意。
半晌,棠未息抬头,越过跳跃的火苗看着穆常影。
&ldo;抱歉,穆先生。&rdo;他果断地道出自己的想法,&ldo;一个人如果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另一个人,这份沉重的感情不可能藏得住的。你不说,我永远感受不到。&rdo;
不知何来的微风吹息了火苗,巷子里又重回黑暗。
站得久了,棠未息双脚有点麻。他向着巷口迈了一步,再一步,最后怕自己再犹疑似的,大步大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穆常影站在原地点燃了一根烟,不抽,就这么盯着它的灰烬一点点掉落下来。良久,一只脏兮兮的花猫从外面窜进来,踏过他的鞋面往巷子里面奔去,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视线投向仅半米远的自行车。
那是他买给棠未息的车,每次经过shadow,他都会特意探头看看这车有没有停放在巷子内,如果有,他就下车去店里坐一坐,或者等在外面侯着那人出来。如果没有,他就带着遗憾疾驰而去。
烟从两指间掉落到地上,穆常影用鞋底踩灭了烟头,转身快速追了出去。
时隔多年,他幸运地遇见这么个人,不过问他的过去,包容他的高傲与任性,他怎么能因一贯的想法而拒绝传达自己对那人的牵挂?
他怎能连曾经的无畏都不及,怎能痴狂沉迷却甘愿错过?
巷口外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四面八方已不见棠未息的身影。穆常影左右张望,最后将目光停留在shadow隔壁的那栋商品楼若有所思。
棠未息是走路回家的。
平时骑车要二十几分钟的路程,他走了一个多小时。家附近的点心屋十一点打烊,现在还差五六分钟,棠未息赶在打烊前进去买了袋面包。
马天尼归类为开胃酒,他喝了一整杯,又走了那么长一段路,加之晚上由于对面坐着叶菀所以没什么胃口吃饭,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