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淡一笑,说:&ldo;便是有所怀疑,我朝也没有看着饥民饿死的先例,为何不放赈?&rdo;语气甚是森冷。
太守偷觑我一眼,有点惧,连忙表示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也确实赈银不归他管,要不是被郭正通私吞的话,就在他上司卢良手里,现在看来,明显后者可能性极大。而运到灾区来的买爵位纳的粮食应该也都运到。
太守又说卢良三四日后便来,郭正通在抢修一段水坝,等水情稍微安定下来也会过来,劝我等他们。
我虽然等得,灾民却等不得,耽误一日就不知多少条性命。我严辞厉色要他立刻就打开城门,有组织地把灾民放进来,并且打开信阳官仓,开粥棚放赈。周紫竹也点头同意我的意见。
结果这官儿居然说官仓里一粒米都没有了,全因信阳人心惶惶,抢购米粮,结果物价奇高,为了平止米价,他把官粮全抛出去了。
他的话我一个字儿也不信,这官儿看上去就是那种贪官污吏兼酒囊饭袋的多功能产品,最不可能有的品质就是能干和高效,我们硬是跑到官仓看了,果然一粒米都没有,天知道这可恨的东西把米高价卖给了什么粮商来谋利。
事急从权,但是这意味着紧急的时候不可能事事按规矩来,很多东西你也就拿不到证据,让人钻了空子,这也是为什么发国难财和战争才总是特别容易的原因。
太守假笑着请我们等三两天,等卢大人来事情就好办了,又请我和周紫竹移驾到太守府下榻,周紫竹冷冷拒绝,说要搬到驿馆居住。
走的时候,我暗暗发誓以后要让这官儿好看。
我和周紫竹都郁闷至极兼忧心忡忡,我想来想去,无非就是钱粮二字,狠狠心,回到客栈后便直接去周紫竹房里找他,开门见山说:&ldo;我有法子调几十万两银子,此地也不是买不到粮食,价高价低而已,只是兹事体大,紫竹敢与我一同担了此事吗?&rdo;
周紫竹又惊又喜,遽然抬头说:&ldo;张兄可以调到几十万白银?此时?此地?&rdo;我点点头。他说:&ldo;有何不敢?&rdo;神情淡然,却极从容慷慨。
&ldo;只是此事日后说不清楚,重则丢官,轻也是流言难止,紫竹想好了吗?&rdo;
他淡淡一笑:&ldo;无愧我心而已。&rdo;
我颌首,同他相视一笑。
我拿了五十万两银票出来,让周紫竹写了收据,和我一起画了押,算是朝廷借的。
然后下午我们便拿着巨额银票分头去城中各大粮站和粮商处谈生意,经过艰难的讨价还价,我们收购到了城中的七千石现粮,居然花掉将近三十万两,合一石平均四十两有余,比平常价钱高出十倍不止,真是叫人震惊的高价,但是没有别的法子,而且这也已经是我们努力到最低的价钱。
有粮食到手,底下就好办了,从官府里调了人搭粥棚,设锅,开始施粥,此时太守被我逼着放灾民进来了城,进城过程有些小小骚乱,不过因为我事先预见到,嘱咐加派了兵勇维持秩序,一切还在控制之中。
入夜时,第一锅粥已经送上来了,灾民们在粥棚前排起长队。兵勇们继续控制着场面。我因为害怕水后瘟疫横行,专门雇了人去清理饿死的人的尸体,又花大价钱去各个药铺子收购了大批价廉量大,能抗疾疫的糙药,也在那种熬粥的大锅里煎了四处分发。
一切忙得差不多时已经半夜了,天空哗哗地下起倾盆大雨,地上泛出白浪,把日间的尘嚣浮躁冲洗一空,大部分人家都熄了油灯,有些街区一片黑压压,有些有粥棚的地方则人声鼎沸,已经喝饱了稀粥的有些灾民蜷在人家屋檐下躲雨打盹,大都寂静无声。
我长长舒了口气,想起今夜应该不会有人饿死,觉得心中稍稍安慰,这才想起这一忙起来到现在都没有再为锦梓的生死忧惧挂念苦楚,被转移了一会儿的痛苦又开始下意识的一阵阵折磨我的心脏。
灾民具体人数不明,大约总在一二十万,七千石粮食熬成仅以维持生命的稀粥,大概可以撑到将近十天,到时应该解决了赈银赈粮问题了,我还不用太过担心。
但是第二天,信阳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物。
第73章梁王
来的人是梁王。作为顾命大臣之一,这个人的存在几乎被我忘了。他是先皇的堂兄,算是比较近的皇室宗亲了,因为身体不好,一直处于隐居状态。他的封地原是离此不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