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月光湾里没有一个令我感到陌生的角落‐‐尤其是现在这个地方。大多数的夜里我都在我们市区里四处探索,偶尔难免会有
一些恐怖的发现。
在我前方左边的昏黄灯光,就是焚化场窗户的位置。我逐步接近,心里非常确信将会有一些怪异和恐怖的情景出现在我眼前,程度更甚于我与巴比。海洛威十三岁那年某个十月夜里所目睹的一切……结果证实我的预测完全正确。
十五年前的我,就和其他同年龄的小男孩一样具有病态倾向,对死亡的神秘、恐怖和壮烈感到鬼迷心窍。那时候我和巴比。海格威就已经是朋友,我们一致认为潜入殡仪馆寻找丑陋、恐怖和吓人的东西是一件很英勇的事。
我想不起当时我们究竟期待或希望发现什么,一堆骷髅头?用骨头搭成的阳台?还是在什么秘密实验室里,偷窥面善心恶的法兰克。寇克和他面善心恶的儿子桑第从乌云中唤出闪电,将我们死去的邻居从坟墓里唤醒,然后把他们当作煮饭和打扫清洁的佣人?
或许我们以为会在玫瑰花园尽头撞见祭祖邪神猝尔虎(cthul-hu)和涂戈索陀斯(yog-thoth)的荆棘神坛,巴比和我那阵子读了不少洛弗克瑞夫特(hplovecraft)的作品。
巴比说我们是一对古怪的顽童;我说我们虽然很古怪,但是和其他小男孩比起来只能算不相上下。
巴比说或许我说的没错,但是别的男孩长大后便渐渐摆脱古怪的习性,可是我们似乎愈长大愈变本加厉。
我不同意巴比的观点,和我认识的其他男孩比起来,我并不认为自己比别人古怪。事实上,踉某些人相比,我看起来还不算很古怪。
巴比也是一样,可是由于他很珍惜自己古怪的特质,他希望我也跟他站在同一阵线,珍惜自己的那份古怪。
他坚持他比别从还要古怪,他宣称我们愈是坦承和展现自己古怪的一面,愈能与大自然和谐共处,因为大自然原本就无奇不有。
总而言之,某个十月份的晚上,巴比。海格威和我无意间在殡仪馆车库的后面发现了焚化场的那扇窗户,当时我们只是被窗玻璃上闪动的火光吸引过去。
由于窗户开得很高,以我们的高度不足以窥探室内的究竟,于是我们充分发挥游击队秘密侦测敌人阵营的精神,将一张抽木长凳从内院一路搬到车库后面,架在那扇发光的窗户正下方。
我们肩并肩地站在凳子上,想探个究竟。窗户内侧有一道百叶窗,但是他们那天忘了把百叶窗的叶片阎上,我们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法兰克。寇克和他的助理在里面工作的情形。
因为站在室外的关系,室内的光线还不至于亮到对我们造成伤害。至少当我把鼻子贴到窗玻璃上时,我的心里是这么想的。
虽然我从小就养成十分谨慎的习惯,但我当时毕竟还是个小男孩,喜欢冒险和友谊。因此,就算我明明知道有失明的危险,也不愿错过和巴比。海洛威共同分享那个时刻的机会。
窗口附近停了一台担架车,上面躺了一具老先生的尸体。尸体上盖了一层床单,只露出一张惨不忍睹的脸。他灰白泛黄的头发蓬乱纠结,使他看起来像死于狂风中一般。不过,从他蜡白的皮肤、凹陷的双颊,和严重龟裂的嘴唇研判,想必他不是死于暴风雨,而是死于长久与病魔缠斗。
就算巴比和我在他生前时就与他熟识,以他现在这般苍白和消瘦的模样我们也认不出他是谁。即使他是熟人,看起来还是很恐怖,但是我们或许就比较不会将他当成满足小男孩黑色娱乐和幻想的对象。
对我们来说,我们只是以身为十三岁为荣。当然罗,这具尸体最惊心动魄,最不可思议、最美妙的一点,还是在于他恐怖的特色。他一眼闭着,另~眼瞪很大大的,被涌出的红色鲜血封闭。
那只眼睛让我们深深着迷。
虽然他就跟洋娃娃画上去的眼睛一样盲目而无生气,但是它却一服就看到我们的心坎里。
有时候我们只是静静地心惊胆跳,有时候我们就像一对彩色电视实况播报的体育记者一样不断彼此窃窃私语,就这样,我们观看法
兰克和他的助手将焚化炉准备就绪。室内的温度想必很暖和,因为他们两个人又扯领带又卷袖子,而且脸上满头大汗。
虽然室外十月份的夜晚天气非常温和,巴比和我仍然忍不住猛打寒颤,互相比较谁的鸡皮疙瘩比较多c我们还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们呼出来的气没有白烟。
火葬工将覆盖在尸体上的床单往后翻折,年迈和致命疾病的可怕让我们两个小鬼看得张口结舌。不过,我们看&ldo;步步惊魂&rdo;(nightofthelivgdead)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同样也会又惊又喜地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当他们把尸体放进硬纸箱里,推火焚化炉的蓝色火焰中时,我不禁紧抓着巴比的手臂,而他冒汗的手也紧紧捏着我的颈子后方不放。
我们紧紧抓住对方,好象生怕会有什么超自然的魔力无情地将我们往里拉,我们会撞碎玻璃,然后被扫入焚化室里,最后和那个死尸一起葬身火窟。
法兰克。寇克把焚化炉的门关上。
火炉门关上时控钻的最后一声巨响,虽然隔着窗户,其威力仍足以让它在我们的骨子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