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旸会在一起么?
六个骰子,120。
比会面之前少了一个。我呼出一口气,心脏却依然沉在地底。
当我在大学宿舍里终于登上传说中的某社交网站,找到旸时,埋在地底的心剧烈收缩,又往泥土下钻了钻。
小小的头像上是一个模糊的他,站在浴室镜前举着手机,吐出舌尖,拇指勾着肚脐下方的裤腰作势往下拉扯,让上半身的□□一直延伸到阴影中。
要加为好友才能查看详细信息。我把鼠标移到那个按钮上,忽然扭头看了眼镜子。
一个苍白瘦弱的年轻人,戴着副土气的眼镜,背弓得像只虾米,怯生生回望着我。
我合上笔记本,跑出去找到了学校健身房。
一年后,我才鼓起勇气再次搜索到旸,加了好友。他很快通过了,但没有主动发消息过来。
旸读的是信息技术,学校在……几百公里外的另一个城市。
我为什么会以为他一定会选择和高中同一城市的大学呢?就因为这里全国排名第一么?
不过至少‐‐我摸摸肚子上愈发明显的腹肌,看着成绩单上清一色的a,发现骰子又少了一枚。
旸还是那么风光。
我知道他每天吃了什么,去了什么派对,见了哪些朋友,看到什么令人发指的新闻,又抒发了哪些慷慨激昂的义愤。我也知道他什么时候在图书馆喝了什么咖啡,哪个教授变态哪个助教傻x,假期去了哪里冲浪,身边是哪条漂亮的长腿。
不过我过了好一阵才注意到,尽管身边总有亲亲热热交缠着的肢体,他却从来没修改过&ldo;单身&rdo;的状态。
以旸的受欢迎程度,怎么可能一直都没有固定的女友?我嚼着三明治看他那张□□,百思不得其解。
&ldo;你是……&rdo;
我吓了一跳,手机啪嗒一声扣在桌面上,又连忙捡起来,试图退出那张意味不明的大图,点了半天才想起来其实关闭屏幕就好。
&ldo;慌什么?我也是。&rdo;坐在我旁边的是个有些眼熟的同学,好像一起上过课。记得刚见到他时我琢磨了一阵他究竟是混血还是近东裔,现在才发现其实是个国人。
&ldo;是什么?!&rdo;我脸烫得要烧起来,话一出口就想捉住塞回嘴里‐‐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如果明确回答,我绝对会当场耳朵冒烟给他看。
但他只是笑笑,向我伸出手:&ldo;羿。我在健身房经常看见你,很勤奋嘛。&rdo;
我的手在抖,指尖冰凉得要命。他握手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些,我掌心直冒汗。
&ldo;你要感兴趣,我可以带你去些……咱们这种人玩的地方。&rdo;他提议,&ldo;放心,只是普通pub,气氛很好的,一点都不乱。&rdo;但他狡黠的眨眼又使得之前的保证令人生疑起来。
&ldo;我,我没……不是……&rdo;我捏烂了剩下的三明治,等他终于放手就连忙收拾起东西,&ldo;下午课要开始了,我我我先走了!&rdo;
我提前了足足一刻钟坐在教室里,摸出课本和笔记埋头研究。纷繁的数字和公式可以让我沉静下来,即便对背后的原理依然抱有怀疑‐‐毕竟再复杂的模型计算出来的结果,对现实的拟合恐怕也比不上我的二十面骰‐‐但投资人相信的大概是精巧的模型而不是我脑内自动浮现的数字。
我的这个能力,小时候一直觉得没什么特别用处。知道一件事究竟有多么难做意义真的很大么?尤其是很多时候,即使提前判定失败也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做下去‐‐必然失利的竞选、注定失手的考试、无法避免的出丑……所以真正重要又成功概率不高的事情,我宁可直接去碰运气,而不是提前掷骰,以致不得不面对连努力机会都没有的命定失败。
但金融不一样。
金融拼的是对未来的预测。无论是知道确凿的概率还是可以提前判定,都是可以带来巨大收益的优势。
与其借着这个能力在□□业变成只下金蛋的鹅任人宰割,不如在金融这个更大的赌场里光明正大一展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