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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第1页）

皇帝被他怼得半天说不出话，明知道这弟弟是话里话外讥讽他，也只得忍让着，&ldo;那好。我先走了。&rdo;

端王恭恭敬敬在马上行了个礼，眼睛却一眼没瞧皇帝。

皇帝忍气吞声回了宫，召端王太极殿觐见。

兄弟俩见了面，端王换上了亲王礼服，来到丹陛之下，正一正衣冠，忽然行起叩拜大礼，皇帝忙叫李德胜等，&ldo;快扶起来！&rdo;

李德胜忙给崔旺王拂来使眼色，两个年轻太监跑去一左一右去扶端王，端王却将两人推到一旁，继续行他的三拜九叩之礼，口中称：&ldo;臣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rdo;

李德胜见皇帝脸一阵白一阵红，心道不妙，赶紧给两个徒弟打手势，退了出去，也将大殿内外服侍的宫人们全撵了出去。

太极殿中静极了，只听得到冰盘中冰珠化水滴落的轻响。

皇帝从御案后走下来，走到端王面前，&ldo;免礼。平身。&rdo;

端王直直站起来，朗声道：&ldo;臣自去岁离京，至陇西赈治天灾，现疫情已绝，受灾百姓安置完毕，现已安居乐业，臣，不负圣恩，前来覆命。&rdo;言毕取出奏摺，上面写着赈灾的详细过程与各项记录。

皇帝略略翻看两下，将奏摺搁在御案上，&ldo;六弟，你当真要跟我这么杠下去？你要是真恪守君臣之礼，刚才在京郊见了我为何连马都不下？我可说你一句话了么？&rdo;

端王怒极而笑，&ldo;四哥，你还有脸这么问我？恪守君臣之礼？君夺臣妻，是什么礼？你还敢叫我六弟？&rdo;他眼圈都红了，抓起腰间玉带一把扯下往地上一摔，&ldo;你是我哥哥啊！你‐‐你怎么敢‐‐你怎么能‐‐你难道不知道她是我什么人？你‐‐&rdo;

皇帝走去将玉带拾起来，语气沉静，&ldo;是啊，她是你什么人？&rdo;

端王胸膛上下起伏，大殿里一时间只听得到他粗重呼吸声。

过了一刻，他凄然笑道：&ldo;是。她早已与我毫无瓜葛。当日，也是在这里，还是我求你下诏，让她出家！四哥，你给我一句实话，到底你是什么时候对她动了心思？那时候？还是更早？&rdo;他垂下头，垂在身侧的双拳握得紧紧的，&ldo;她从前养过一只三色的狸猫，爱若至宝，你去年端午所赐的节礼中就有一只狸猫玉枕……你知不知道，我看到那把剑的时候……&rdo;他说到这里，声音颤抖，呼了几口气才平静下来，&ldo;怎么会是你？为什么？&rdo;

皇帝这时要比端王平静得多，他脸上甚至连之前那点羞愧也褪去了，他将玉带也搁在御案上，直视着端王道：&ldo;原来，你一直疑心我？&rdo;他忽然笑叹，&ldo;是啊，乐府令仪韩瑶光姿容绝世，任谁见了都会为之心折。可我心之所系者，从来不是韩令仪，是夙慧转生的坤道韩玄玑。&rdo;

端王听到&ldo;夙慧转生&rdo;四个词，颇为震动，&ldo;你也知道？你也看出来了？什么时候？&rdo;

&ldo;铁铃寺。&rdo;皇帝淡淡一笑，&ldo;只是当时我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后来我见了她画在碧水江汀的壁画，当世无人能出其右，画中有许多非异世之人不能为的细节，我才确认，她其实就是她口中所说&lso;天上天&rso;来的女子。&rdo;

&ldo;六郎，你刚才问我，怎么能，怎么敢，又问我，难道不知道她是你什么人，我其实明白，你所说并非什么世俗名分，而是在说，她是你心爱之人，我不该夺你所爱。可是，我问你，你爱她，你为她做过什么？&rdo;皇帝走到端王面前，和他对视着，&ldo;你可有想过，她想要的是什么？什么能让她快乐？怎么能帮助她？&rdo;

端王深深吸了口气，&ldo;所以，你征选安慈太后圣像？&rdo;

皇帝语气越发平和，&ldo;不错。我还指点她书法，叫她用稻草纸练字，每隔几日为她批改‐‐到这时，我依旧没有去见她，全是书信来往。我为何教她练字？因为我欣赏她的才华，我想助她成为流芳百世的大画家。至于后来，我听她说起仰慕穆宗大圣皇帝之事后，知道她极向往男女平等，无论男女都能参加科考，为官吏，自立门户‐‐这些事已经非人力能为，即使我是皇帝也不行，可我想助她一试，我建议她上疏提议女子亦可考画院。你看，她所需要的，并非珠玉名马，这些事，你也都可以做得到，可你为什么没想到要去做呢？因为，我懂她。而你，不懂。&rdo;

端王这时放在身侧的两手都在轻颤，他清楚地知道，皇帝所说的都是真的。他和瑶光书信往来早于皇帝，他也看出她字迹粗劣，但却从未想过要教她、帮她，后来到了陇西，看到她的字一次比一次好了，他也曾为她高兴，但却从未想过，她是自己苦练？还是苦练时也有高人指点？那位高人是谁？

至于她所向往的……

他四哥确实没说错，这些事，都是他也可以做的。可是，他从没想过去做。

皇帝平静地看着端王，&ldo;六郎，你为她也许也做了很多，你去陇西，也是因为她。可是，你的这些自苦，对她而言有意义么？如果你所做的，能使她快乐，那才有意义。不然，即使你为她砍下一条手臂，她并不快乐，只觉得惊惧、内疚，那就仍是无意义的。&rdo;他说着，将右臂袍袖缓缓拉起来，一直拉到肩头，才将手臂抬起，微微转动，&ldo;就如我。我这么做，为的是让自己快乐，如果她见到我这么做感到快乐，那我自然会更高兴，可如果她一无所动，我亦不会失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