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阿德姐说什么,久米姐都老实地应好,却还是如此。不过,她们俩这样倒也处得挺好的。」
久米也暗自盘算过将来了吧。用不着别人特地点明,久米自己也知道卖淫不是长久之计。再说,久米善体人意,一定也明白勤劳又刚强的阿德,只知道以那种说教的方式来表达内心的感谢之意吧。
「久米虽不聪明,却也不笨。」
平四郎相当看得起她。
「只不过,这下就有点为难了。」
若久米很快就开窍,得到卤菜铺的真传而能独当一面,接着势必会自立门户,那就不能再待在铁瓶杂院了。总不能跟师傅阿德抢生意。
如此一来,久米便得搬家,这意味着佐吉又要再失去一名房客。
「可是,别的也就罢了,偏偏这是不可抗拒的。」
就像梳子的齿儿一掉就没完没了,铁瓶杂院的房子也是一间空过一间。前不久,佐吉为了避免事态再恶化,才重振精神。这时或许该转个念头,盘算该去哪里找新房客才是上策……想着想着,眼睛便往佐吉所住的前杂院最靠边那幢整齐的小两层楼房瞟过去……
平四郎停住脚。
佐吉的住处前挤着一群人。一眼望去,少说也有将近十人。每个人都巴着佐吉家门口,拱肩缩背、神情可疑。是在偷看些什么,还是在偷听?
心不在焉地跟在平四郎身后的小平次,撞上平四郎的背而停下脚步,「呜嘿」的叫了声。一听到这声音,站在人群最末端的男子回过头来,原来是豆腐铺的豆子老板。他的头一退开,平四郎便看到阿德和久米的后脑勺也杂在人群里。
平四郎撩起衣摆,大步往他们走去。豆腐铺的老板缩起身子。
「什么事?」
平四郎低声一问,挤在门口的众人不约而同回过头来,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嘴边。
「嘘‐‐」
平四郎也学他们拿食指抵住嘴。看到平四郎,阿德好像这才回过神来,眨巴着眼。
「哎哟,这不是大爷吗。」
「哎哟算招呼是吧。」平四郎蹲下来,与众人齐高。「这究竟是在做什么,佐吉怎么了?」
「有客人哪!」阿德悄声说。在她身旁的久米,眼睛贴在开了个细缝的纸门上,接着说道:
「佐吉兄这儿来了客人。」
「什么客人?」
「就是‐‐」
阿德才开口,门口的格子门突然喀啦地开了。一干人「啊」地同声喊,如骨牌般倒下,扬起了一片尘土。位在最后头的平四郎与小平次眼看着杂院的众人东倒西歪,便迅速起身,恰巧与开门出来的人物正面相对。
「吵死了。」这个人说道。
「这么想看,进来不就好了吗。」
是个年纪才十四、五岁,脸蛋精致如人偶的姑娘。肌肤像刚捣好的年糕般雪白细致,头发有如丝绢理成的一般。身着的奢华友禅是清凉的水蓝底扇纹,黑领光泽亮丽。澄净的大眼睛灵活地转动,把平四郎从上到下都打量过了。
「哎呀,是八丁堀的大爷。」她的话好像是说给谁听的。其实,她是朝着屋内喊。
「佐吉,八丁堀的大爷来了,快出来吧。」
姑娘稍微往旁边一让,只见她打了千鸟结的腰带后头,佐吉急忙站了起来,惊慌失措地来到门口。两道浓眉与其说是惊讶,不如说是既困扰又难为情似地垂成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