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徽育有一独子孟玉,容貌俊逸,风华超众,精通韬略,有治国之才。
无法忘记那天下午,突如其来的一切。
直到身体已经无法动弹,我也无法相信,娘亲说:长英,你要听话,你的父亲接咱们回孟家了。
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当时娘亲这么说。
当她摸着我的头,给我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时,我也是这么以为,因为娘亲从没有对我那么温柔过。
不知是不是人被温暖舒适的布料包裹时都会这样,竟也会颤颤巍巍地去相信一切难堪过往都可以被抛诸于在身后。
当时是真的很开心,虽还不知道父亲是谁,但却仿佛可以真的脱离困苦,从此不再饥寒,不再受打。
会有一个父亲,一个家,和街上所有的孩子一样。
衣帛撕裂的声响仿佛还在耳边,鼻尖有淡淡的血腥气味。
没有多少力气,我有些茫然地想,那句苦日子到头的话,是说给谁听的。
娘亲不见了。
身上的官员体型肥硕,压得我不能呼吸,力气也很大。
先是大腿,滑到膝盖窝,再流到脚踝。
我的血。
到底多久了,痛也麻木了。
突然一声惨呼,身上顿时轻了不少,温热的液体洒在了皮肤上。
勉力扭过头,茫然地看向他,只见他一身墨蓝锦衣,玉冠微扣,面色微冷,无波瞳中一抹轻微厌恶。
那人道:这便是孟家老五的第三个儿子?
孟家老五,是孟徽同父异母的胞弟,婢所生,贪恋女色。
那是我的父亲,一无是处,孟家的一个败笔。
和我一样。
一人道:回大人,是。
旁人询问:大人,杀否?
他几乎微不可查地摇晃了下下颚,眼神冷漠,语气却是柔的:留着吧,也是可怜。
如果耳朵没有在刚才挣扎时被那个官员打伤,我就会听到他说:虽然是这么一个窝囊东西,但训练后也还是可用的。同是孟家人,与孟玉比来,这个云泥之别也是有趣。
可惜我只听到了那句:留着吧。
留着吧,也是可怜。
我看到了他因说出某个名字而露出的那一瞬温柔笑容。
当时不懂,以为那是给我的。
如果是现在的自己,就会清楚,就会避免自作多情。
那时其实并不想死,除了恨意,还有不知何处来的茫然。
不知到该怪谁,被母亲假装温柔,欺骗着进入孟府、被父亲讪笑着送进房间的那一刻,我想起了他们在门外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