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间里我打开了个人通讯机,像往常一样有一连串的消息在等着我,那都是我不在家的时候传输过来的。
9:02 汽车公司尼迈耶尔
9:07 德意志电信公司
9:11 家具公司卢格尔
12:35 安妮玛丽&iddot;博特
17:34 沃维森市场西2区
汽车公司的尼迈耶尔和他的供货建议在我的脑子里转了半天。自从我搬来以后,他以持久不衰的韧劲每隔两天就给我发来广告,向我兜售旧汽车,可是我不想要汽车。现在时髦的什么星级、特级、超级、顶级供货,我统统看都不看一眼,就把它们用鼠标扔进了废纸篓。
电信公司每周一次报来结算单,那就意味着花钱。反正在我的线路上所进行的一切都是要花钱的,首先我每天晚上在世界信息网上的漫游就要花费我一大笔钱。
对家具公司的卢格尔,我是期望能尽快知道我期待已久的壁橱的交货期,可是他们却一个劲儿地向我唠叨沙发椅的全套装饰件的广告。那套东西只能用来装饰一张沙发椅,可我从慕尼黑随后就能运来一套。
我又很快核对了一下我买东西的账单,然后给我母亲拨了电话。
她的声音显得很疲惫,我为她提供了可视图像,可她不想见到我。
&ldo;那样会让你花很多钱,我的孩子。&rdo;她说,&ldo;我还是跟从前一样,而你自从上次走了以后,也不会再长大了。&rdo;
&ldo;长大?&rdo;我问。这种类似的幽默在她是很少有的。
有很多次我都希望,刚好碰上她有好的心情,我们两个都给对方一次机会,可她总是从一开始就固态复萌,长吁短叹。
这是一个礼貌的问题,在同自己的母亲通话时向她提供可视频道。可每一次我都很高兴,因为每一次她都把图像关掉。也许她已经猜到,我对她的唉声叹气是习以为常了。为了让我自己躲进一个避风港,当她给我啰嗦菲斯滕菲尔特的坏天气时,我就给面色抹黄油,当她从头到尾给我介绍她的收支流水账时,我就给自己削一个苹果。
&ldo;那很快就会好的。&rdo;我会说,要不我就说,&ldo;现在你也不要激动,要是换了别人,情况也不会两样。&rdo;
同她分开这么多年来,我已经懂得,她是不期望听到任何答复、任何劝告、任何建议的。她所希望听到的,只是种种关于厄运的消息,可她自己为了逃避这些厄运,却没完没了地唠叨她身边那些平淡乏味的琐事。
电话打了足足有一刻钟,然后她突如其来地提了一个问题:&ldo;你把什么都弄妥当了,是吗?&rdo;
&ldo;啊,是的。&rdo;我一边把盘子都放进洗碗机,一边说,&ldo;我挺好的。&rdo;
&ldo;自从你住在这么高的地方,我就为你担心。&rdo;她说。
&ldo;你有空来一趟吧。&rdo;我说,&ldo;那样你就看见我们平平安安,这里的一切都没危险。&rdo;
我这么说是让她不要担心,其实她是不会来的,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离开菲斯滕菲尔特了,在那些年里她甚至都没出过家门。
&ldo;那么,改天再说吧。&rdo;我说。她又给我发来几条关于线路的好建议,然后她就跟我提外1了。
【1这是音译,意为在键盘上关闭通讯时用的键名。】
谢谢。
用个人通讯机07011308550003进行语音通讯,安妮玛丽&iddot;博特
收费表n3
区域600,通话22分钟话费1742欧元
然后是一片寂静。我知道,接下来的将是一个在电视中度过的夜晚。快八点了,八点钟的时候在ard频道是新闻,从2000年开始都是这样。新闻无非就是一座悬崖,我从这座悬崖上跳下去,落进电视的汪洋大海里。我不想成为一个电视白痴,所以我对自己发誓,决不在八点钟之前让那个方方的机器播放电视节目,除非电视里播出对我来说真正重要的东西。可是,电视什么时候播出过对我来说真正重要的东西呢?每天晚上八点钟以前我也把我的终端机当成电话,预订、订票、打游戏、打电脑和上网、听cd,有时也用做语音收听,可从来没有当电视用过,我在八点钟以前不看电视。
弗里德里希&iddot;克拉伦的脸出现了。每逢克拉伦播新闻,我总是兴高采烈,那就像在家里看一场戏,至于人在哪儿就无所谓了。
在马科隆出版社的时候,我曾有一次受命到过温尼伯1。那种事说来也是够奇怪的,我作为一个统计员离了家居然没事可做。当时那可是一项少有的计划,已经有好几个人进行过调查,可是他们在温尼伯的这家公司里调查却没有取得进展,因为这种调查与其说是有关人的,倒不如说是有关他们的数据的。可是,突然一下子飞过来这个叫博特的家伙,特别擅长对付这类事情。他们为我在这个城市的市郊找了个旅馆。我可不能说我住过很多旅馆,能对它们的好坏作出比较,不过有一点我还是明白的,那就是,我住进了一个最劣等的蹩脚旅馆,这样的旅馆就是我们的旅行部也会摇头的。
【1温尼伯,加拿大马尼托巴省省会。】
那段日子可真叫人不寒而栗,没有人愿意同我谈谈事情到底是怎么进行的,每个人都想方设法把我撵走,也没有人请我吃饭。自从我在阿尔托尔快餐店吃了一口油腻腻的饭以后,我就一直呆在我的糟透了的房间里,听着外面的汽车声,听着外面不知从哪儿开来的火车声,听着门开门关的砰砰声,人们在尖声叫喊或是窃窃私语,还有从那个散发着霉味的旅馆酒吧里传出来的听腻了的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