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您怎么称呼?&rdo;我正在思考,她突然问我。
&ldo;称呼?&rdo;
&ldo;您的名字?我想知道您的名字。&rdo;
&ldo;图波尔&iddot;博特。&rdo;我说。
她点点头,沉默不语。
接着,她又问:&ldo;那么您呢?您一点儿也不想知道我叫什么吗?&rdo;
&ldo;我知道您叫什么,莉迪娅&iddot;布洛克。&rdo;
&ldo;您从哪儿知道的?&rdo;
&ldo;我先保密,等我以后再告诉您,有机会的时候吧。&rdo;
&ldo;那样您还得再给我打电话。&rdo;她说。
&ldo;要不您给我打!&rdo;
&ldo;好吧,&rdo;她说,&ldo;我想想再说,也许我会找到一个人来看着这个小家伙。加勒比餐馆,您说过的,对吗?&rdo;
&ldo;是啊,加勒比餐馆,我已经打听好了。&rdo;
&ldo;那就加勒比加上所有的一切,&rdo;她说,
&ldo;无论什么时候。&rdo;
&ldo;加上所有的一切,一言为定!什么时候都行。&rdo;
她突然子一下子不见了,我一点儿也没看见她的手伸向键盘。
&ldo;谢谢。&rdo;
两个又大又粗的字出现在屏幕上。我咕咚咕咚灌下一杯波尔图葡萄酒,我到底干了些什么?我为什么要用这台该死的计算机搜寻这样稀奇古怪的人?一个六十五岁的老太太,还有一个带着襁褓里的婴儿的女人。
我觉得索然无味,再也没有兴趣顺着布莱因的名单往下挨个打电话了。我想回到我平常的夜生活轨道上来,也就是说,波尔图葡萄酒和电视,网上的冲浪,可是我怎么也不能把这个女人从我的脑子里驱逐出去。电脑的优点是,它们只思考它们应该思考的东西。可是我想,也许像ic这样的联合系统也会有无意识思想这样的问题,也许计算机里会在某一瞬间闪过某种奇怪的、它不期望进入处理器的东西,真是个叫人难以捉摸的东西,不过总有一天它会设法取代我们的头脑,具有人脑的一切优点和一切缺陷。
古板的无神论者洛曾经这样定义过,人脑和电脑的本质区别在于,人脑是通过电化学反应工作的,而电脑是由电磁来工作的。因此,它们的区别在于,人脑里有一个上帝,而电脑里没有上帝。我当时曾经怀疑,从世界观的角度来说,它迁就了无神论。有人说,电脑也有一个上帝,这个上帝就是人,是人创造了电脑。我的观点和它背道而驰,我不相信电脑是由人创造的。
人们能够想像把三杯波尔图葡萄酒对人脑的影响转移到电脑上来吗?反对酒精的人现在会说,只要把处理器频率降低就行,但这是不可能的,决不可能。我该冷笑了,实际上这是一个了不起的任务,或者是一项写博士论文的大课题。一台喝醉了酒的计算机将怎样待人处事,它从什么时候开始嗜酒的呢?
大约二十三点,很晚了。作为文人雅士还是要冒险打个电话的,我用可视频道拨通了那个在市中心躲在窗帘后面的老太太的电话。
她立刻就接了电话,她先是吃惊地看着我,然后又盯着我的房间看了一会儿,最后才说:&ldo;晚上好,年轻人,您拨错电话了,您最好查查您的拨号软件!&rdo;
我决定装作不知道。&ldo;我的拨号软件?您肯定我的个人通讯机只是拨错了一个号码吗?&rdo;
她不耐烦地点点头。&ldo;那您是怎么想的呢?如果不是我,您到底想给谁打电话呢?这么深更半夜的,决不会有人给我打电话!&rdo;
&ldo;噢,对不起,您说得对,我其实是想给我妈妈打电话。&rdo;
&ldo;哦,您看看,您妈妈,您妈妈可没有这台终端机,这台终端机是我的,尽管它已经有三十年了。那么就是您的通讯机出差错了,不过个人通讯机一般来说不会出差错,人们把这种情况叫做软件错误,不过大多数情况下也不是软件错误,而是匆匆忙忙地输错了号码,或是找错了号码。不过要是软件错误那倒不要紧,因为我们人总是装出一副计算机匆匆忙忙出差错的样子,而不是我们自己出差错。&rdo;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时间长得别人根本不能插嘴说话。不过这事儿怎么说也是挺滑稽的,她就是用这种冷嘲热讽的口吻把上帝和世界贬了一顿,这样她自己显然感到轻松愉快,却一点儿也不顾别人是怎么想的。
&ldo;为什么您直接就开通可视电话了,年轻人?您好像不知道该怎么使用它。您想像一下,您刚好看见我穿着一件合身的长睡衣,您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rdo;
她又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什么我一定会把我妈妈从睡梦中吵醒啦,她实际上根本不可能再睡着了,所以她可能会突然把电话挂上之类的话。我倒是觉得正相反,我是把我妈妈从清醒中吵醒了,因为她的生活其实都在梦中。
&ldo;我可能要跟您说ty了,现在人们挂电话都用这么个摩登的词儿。年轻人,祝您走运,很高兴和您聊了一夜!&rdo;
她把一直托着她脑袋的右手慢慢地向下伸去。
&ldo;等一下,普莱因斯贝格夫人!&rdo;我说。我觉得整个这件事真好玩,这种半夜里的交往怎么也比那些无聊的电视节目要好得多。
当我说出了我本来不应该知道的她的名字时,她抬起了头,她第一次盯着我看,就像人们用放大镜观看东西一样,纤毫不漏地看了一遍。因为她是在监视器里看着我,而我看她却是在监视器上方的摄像机镜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