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薇终于醒转。一件一件地摘下身上的仪器:甘蓝。你不要害怕可好?其实我在三十年前早已死去。要这些管子作甚?
薇,你怎么掉海里去。我见她精神甚好。当她说笑。
我没有掉海里。是有人害我。薇处理掉那成堆的管子,拉紧被单盖住自己,白色的棉质被单勾勒着她纤细的身形,我见犹怜。
要不要叫医生?我起身要按护士铃。她看起来相当虚弱。
不要。薇的手很冷。完全没有温度。
我没事。只求你,帮我要一次见少城的机会。薇坚持不要医生。我只得答应她。
十年生死两茫茫。正如彭宇所说,两个相爱的人,在漫长漫长的三十年时光里,流影光年,也算看尽了世事,却仍是一个半死,另一个不得见,何尝不是生死两茫茫。
五谁道脂正红粉正浓
甘蓝,你晚上也种花?
彭宇来时,我正借着门廊灯把蔷薇的根埋进土里,听到他说话,手里的铲子不小心就划断了一截花枝,恍忽间我似听到谁呻吟了一声,来不及细品,海那边的波浪声阵阵。
彭宇接过我的铲子:看你。我来。要涨潮了。快进屋去吧。
那声呻吟?难道真是我听错?
回来前,薇说:甘蓝。今天我见你门前的野蔷薇,不知被谁动了根土。你今晚回去培培可好?
开门前我想起她这句话,仔细一看门廊下一年前我移栽回来的那丛野生蔷薇,果然不知被谁连根挖起。
薇说有人害她。我好不容易在海边的碱地里栽活的野生蔷薇被人连根挖起。
我正在经历什么事情么?是什么样的事情让我如此不安?
月光透过窗棂,落在少年俊美的脸庞,或者在做着如斯美好的梦,少年微翘的嘴角变起优美的弧度。华丽的月光同样落在少女光滑的肩头上,象轻纱漫过蝴蝶,美丽而带着撩拨的妖娆。她吻下去,吻下少年俊美的弧度,象贪恋糖果的孩子。少年半梦半醒,开始激狂地回应她的缠绕。月光于是被打碎在身体的弧度里,来来去去,飘摇曼妙。他吻醒她的汗水,他喊:薇。薇。薇。不能自已。
她忽然狠狠地咬他,在他的惊叫里,她推开他,月光下一张泪流满面的脸:我不是薇!我是蔷!
薇终于踏着晨光而来,目光忧伤的俊美的少年在木扶梯上等她,他拥她入怀,轻轻拂过她乌黑的发丝,朝霞漫上她的俏脸,他于是细细地吻她,他说:谁道脂正红粉正浓,怎及你的半分颜色?
阳光渐烈,痛楚与恐惧爬上了少年的脸,薇紧紧抱住他,来不及阻止他僵硬的锋利的手指划伤了脸。一切都开始晕眩起来。
蓝。蓝。亲爱。你怎么了?有人喊我。谁在喊我?
无比紧张地醒过来,我看到自己似八爪鱼般紧紧抱住彭宇。原来,又是梦境。
真相或者应该是这样的:薇还有个双生姐姐,叫蔷。我想,她们同时爱上了叶少城。叶少城却心属薇。蔷万不得已,假装成薇对叶少城下了情人蛊。
所谓情人蛊,中蛊者必得与下蛊者成为情人,蛊才可安生。否则,你生我生,你亡我亡。
偏偏少城只爱薇不爱蔷,所以,每次少城与薇在一起均痛楚不堪。如蔷薇花双生,脂红粉浓不及的青春容颜,原来也敌不过爱情这把双刃剑。
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不见了蔷,昏睡了少城,而现在只出现了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