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很好,&rdo;她说,&ldo;这样我们就能开始了。&rdo;
起初的几个钟头,她根本不让我碰匕首,而是教我如何利用手肘和膝盖近距离格斗。当一名攻击者从背后抱住我时,如何将手肘往后撞击他的肚子,还有如何往后仰头撞破他的鼻子。她还教我如何用膝盖猛击进攻者的裆部,以及如何聚集全身力量用手肘侧击敌人下颌。
&ldo;不要想着击中敌人,&rdo;她解释道,&ldo;否则就没什么效果。要击穿他们,你必须用尽全力跟上,瞄准敌人皮肤下六寸深的某一点狠狠攻击。&rdo;
当她让我试用匕首时,我早已大汗淋漓,疲惫不堪。即便如此,一开始她也只教我如何防守,用刀刃抵挡敌人的进击,利用刀柄保护手部。还有诸如侧身站立,这样留给敌人的攻击目标较小,以及双膝弯曲蹲马步,这样不会被轻易击倒。
然后她才进入匕首运用环节,教我如何突然进攻而事先没有预兆,如何直刺敌人腿上的大动脉,如何从下方猛击敌人腹部,如何在进攻过程中转动匕首。
&ldo;我不想知道这些。&rdo;我苦着脸说。
&ldo;我看你倒是很享受呢,&rdo;她说道,&ldo;至少这次你不再无精打采。过去几个星期你都没有此刻这般精神奕奕。&rdo;
我不禁怀疑这是不是真的。每掌握一个动作,感觉这些招数越来越熟练,确实有一种满足感。但与此同时,我又因为把别人刺得头破血流的想法而感到厌恶。行动和后果真能分得很清楚吗?进攻的招数不允许拖泥带水,犹犹豫豫,必须毫不含糊,干净利落。整个上午我们都在重复这些动作,一次一次又一次。这种感觉十分舒服,就像咬指甲一样,这种无意识的动作能够缓解情绪,不过当我咬指甲时,最后只会造成手指破皮疼痛。而佐伊教给我的这些重复动作则会让别人伤筋断骨,头破血流。在某个地方,死者的孪生亲人也会流血致死,而正是我持刀的手造成两个人不幸身亡。
佐伊恢复了战斗姿势,等着我做出同样的动作。
&ldo;如果你不加以练习,那就毫无意义。&rdo;她说道,&ldo;只有勤奋苦练,你才能在意识到需要动手前,匕首已经握在手里。这种感觉必须无缝衔接,这样才能变成一种下意识的行为。&rdo;
我见过她和派珀出手战斗,他们的身体动作流畅,并非有了想法才行动,而是行动本身已不用经过思考,变成一种本能。她说得没错,战斗本身并没有什么好看的。我也清楚,无论佐伊和派珀的动作多么惊人,结果都是一样的,只会造成流血和死亡,苍蝇在黏糊糊的尸体上贪婪吮吸。不过,当他们用刀锋回应这个世界时,我发现自己也很羡慕他们身体所表现出来的坚定不移。
到了午后时分,我们终于停下来。
&ldo;够了,&rdo;她说道,这时我刚刚挡下她最后一击,&ldo;你已经累了,这种时候就会犯愚蠢的错误。&rdo;
&ldo;谢谢你。&rdo;我说着把匕首插回腰带里,冲她微微一笑。
她耸耸肩。&ldo;让你有机会可以避免更多麻烦,做出改变,这符合我的利益。&rdo;她说着已经走开了,就像一扇门,在我面前砰的一声紧紧关上。
&ldo;你为什么要这样?&rdo;我从背后叫住她,&ldo;你为什么一直对我拒之千里,教我防身又扬长而去?&rdo;
她回头看着我。
&ldo;你想让我怎么样?&rdo;她反问,&ldo;你想让我握着你的小手,给你编辫子?我和派珀给你的还不够吗?&rdo;
我无言以对。不止一次,她都不惜赔上性命来保护我。如今抱怨她没有同时献上友爱的我,是不是太小气了?
&ldo;我不是故意要进入你的梦境的,&rdo;我说道,&ldo;我也无能为力。你不知道作为一个先知是什么感受。&rdo;
&ldo;你并不是第一个先知,我猜你也不会是最后一个。&rdo;她说着扬长而去。
两天后的黎明时分,两个吟游诗人不期而至。几小时以前,我们刚在佐伊和派珀熟悉的地方扎好营。这里是一座林木繁多的小山,能够看到路上的动静,附近还有一眼泉水。自从被主事人伏击之后,我们一直谨慎不安,稍有动静就溜之大吉。更糟糕的是,这两天雨就没停过,我的毯子早就湿透了,在背包里沉甸甸地往下坠,背包带蹭得我肩膀生疼。我们到这里时雨已经变得稀稀拉拉,但所有东西都湿透了,没办法生火。派珀值第一班岗,借助破晓时分的朦胧光线,他看到两个旅人正从大路上走来,跟我们来的方向恰好相反。他把我们叫过去。我已经在树林中找了个隐蔽之地,裹上毯子了,佐伊则刚打猎回来,腰带上挂着两只刚死没多久的野兔。
从山上望去,新来的人仍是路上的小点,但我们已经听到音乐声。等他们走得更近些,透过稀薄的晨雾,我们能看到其中一人正用手敲着她身旁的鼓,奏出他们前进的节奏。另一个长胡子的男人拄着根木杖,一只手拿着口琴举在嘴边,边走边吹出断断续续的曲调。
他们走到大路转弯的地方,没有沿路继续走,而是穿过高高的草丛,朝着山上我们躲避的树林走来。
&ldo;我们得走了。&rdo;佐伊说着已经把水壶塞回背包里。
&ldo;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rdo;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