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也告诉了她议会和大爆炸的事?&rdo;我问。
他点点头。&ldo;我不清楚她是否正确理解了这件事,不过她说她会留下来,她说她想要帮忙。&rdo;
我的人生就像一张地图,画满了其他人的牺牲奉献,尸体就像路标一样到处都是。如今,方外之地的所有人都处于危险之中。
&ldo;还有一件事,&rdo;派珀说道,&ldo;是托马斯告诉我的,与伦纳德创作的歌有关。托马斯说过他曾派几个水手登岸去安全屋侦察,他们在途经的一个定居地听到了一首歌,那是他们第一次听说新霍巴特之战,有一段是描写议会是如何被击败的。&rdo;
&ldo;这并不在那首歌里,&rdo;我困惑地说,&ldo;伦纳德是在我们解放新霍巴特一个月之前写的那首歌。&rdo;
派珀微笑道:&ldo;它在不断演绎,正如伦纳德说过的,不断自我充实。越来越多的人听到它,然后往里面加入新的元素。&rdo;
&ldo;但已不再是伦纳德的了。&rdo;我说着想起伦纳德的尸体挂在树上的情景。
派珀看到我双唇紧闭,于是说道:&ldo;一切并非毫无希望,卡丝。我们有主事人和他的军队做盟友,我们解放了新霍巴特。关于避难所和水缸计划的消息在迅速扩散。我们发现了议会企图制造另一场大爆炸的阴谋。你摧毁了方舟和里面的水缸,还有他们没来得及搬走的爆炸机器碎片。而且我们找到了方外之地。&rdo;
他说的不无道理。但这些日子以来,所有事情都具有两面性。新霍巴特如今免遭议会的魔爪,但我无法肯定我们能信任主事人多久。他会支持我们摧毁方舟,但对于帕洛玛,还有方外之地已经治愈孪生现象的消息,他的反应还很难说。
我们已找到方外之地,但议会和他们的爆炸机器也在搜寻之中。方外之地的人们要么成为我们的救世主,要么我们将成为他们的噩梦。
我低头盯着自己的双手,正握在罗萨林德号船尾的木栏杆上。自从发射井事件之后,有时我会看着自己的身体,充满了怀疑。扎克才是我的孪生哥哥,但感觉上是吉普的死让我几乎无法独活。然而,我已走到今天这一步。同样的双手,同样的心脏,仍在涌出血液。自从吉普跳下之后,我每天都在惩罚自己背信弃义的身体,持续不断如此。我一直在拥抱寒冷,拥抱饥饿和疲惫,似乎这些都是我应得的,直到方舟河水泛滥时,我才发现自己在为了生存而奋战。在管道里那些呼吸困难的时刻,我脑海中并没有什么挽救抵抗组织的高尚想法,只有挣扎求存的欲望。希望并非我作的决定,它只是一种难以摆脱的本能反应。身体不断向前扭动,只为了呼吸下一口空气,还有下下一口空气。
几个月以前,当我们从麦卡锡通道俯瞰下面遥远的大海时,派珀告诉我,这个世界上留下的并非只有丑恶。相信这一点,往往和相信方外之地一样荒谬可笑。但是在方舟的洪流中,我为了生存而抗争,对此我很欣慰,正因着当时没有放弃,此刻我才能双手握着船栏,和佐伊及派珀站在一起,眺望海天交接的水平线。
帕洛玛正在船头等待我们,还有信息需要分享,还有计划需要制定。冲突在以某种方式扩散到整个世界。所有的幻象都没能告诉我,应该如何应对这一切。但在那片刻之间,我不再尝试。我允许自己的身体适可而止。记得小时候,当我试图说服自己接受刚被烙印的脸时,曾对自己说过:&ldo;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rdo;此刻在罗萨林德号上,我让这些话语再次在脑海中浮现:&ldo;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rdo;然而,强调的重点已经发生改变。
我冲佐伊和派珀大声说出了我自己都还没准备好接受的话:&ldo;以前我不想自杀,是因为我要保护扎克。现在,我要挽救的不再是他。&rdo;我抬起头看着他们。&ldo;我要挽救自己。我想要更多的时间,我想看到更多这样的景色。&rdo;我指着大海。海风吹过悬崖,海鸥在风中飞舞。&ldo;我想再次听吟游诗人歌唱,我想慢慢变老,像莎莉那么老,到时满脑袋都是回忆,而不是幻象。&rdo;
此时微笑似乎不合时宜。这小小的&ldo;想要更多时间&rdo;的宣告,在方舟的秘密面前,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胆。
我所有的回忆都与死亡纠缠不清。尽管如此,我仍然接受了它们,将它们积聚起来,就像收集伦纳德的吉他碎片。此刻,面对着无边无际的大海,我闭上双眼,让自己尽情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