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易讨厌旁人的怜悯和讨好,却渐渐能允许向宇频频出现,向他伸出援手。
有一天,黄昏时向宇捧着一束玫瑰花,对舒易说,“易易,我喜欢你,等你成年,让我照顾你,好吗?”
舒易倔强相撑了七年的背脊突然放松了,他不需要帮助,也不需要怜悯和照顾。
但他想,他需要向宇的爱。
向宇的人生是被长长短短的计划衔接。
读书,谈恋爱,毕业,分手,工作,相亲,结婚,养育小孩。
他习惯将自己的时间分割,建立todolist,一项一项完成清单上的待办事项。
他习惯了控制,享受控制得出的最优解和自小到大轻而易举的优秀。
他总是能把事情办得完美又准时。他的同事赞扬他,老板认可他。他的人生如同一枚精准无比的钟表,直到有一天,他的父母告诉他,待办事项中有一项重要且紧急的事情需要他完成——相亲,并传宗接代。
然后他接到一个电话,是一座大城市的猎头,猎头得知他并不在这座城市时歉意地挂了电话,他却鬼使神差回拨过去。
他未通知任何人,只和最亲近的父母交代了需要出差一段时间,便独自收拾行囊去了陌生的城市。
他喜欢这座城,这座城适合他,无依无靠的人可以通过社会规则安然生存。
他遇见了舒易。
他愈加爱上这座城,冷漠的钢筋水泥在他的眼里好像开出了花,黄昏欲落的太阳不再颓然却是暧昧旖旎,曾经的恋爱如此索然无味,少年似是一口活水滋润了他干燥到龟裂的内心。
他在这条他曾经讨厌的肮脏小巷里完成了他人生的首次告白,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血是燥热的,他有欲望也有爱,他也会紧张和忐忑。
向宇第一次觉得,自己活着。
少年的牙齿洁白,笑起来只露出一点点。
“好的。”他说。
向宇第一次察觉到异样感是在十二月底。
这种异样感很轻微却又不容忽视,那天早上他帮舒易生好了煤炉,又塞了几个暖宝宝到舒易的口袋里——他没有办法为他买新衣服,舒易的养父母会发现。
再忍忍就好了,等到舒易十八岁,他在心里无数次念到。
告别舒易,他匆匆离开小巷,上班打卡快要迟到了。有一股别扭的异样感便是在那时产生的。
到了公司,先处理完紧急的工作,他瞥向隔壁工位同事的电脑,突然明白早上匆忙间捕捉的不安为何。
隔壁同事偷偷开着淘宝页面,正在提前买年货。
同事注意到向宇的目光,随口抱怨道,“唉,今年过年好早,一月底就要过春节了,快递要停运了,你年货买了吗向哥?”
“没有。”
“明年是鼠年吗?”
“对啊,又是一轮了,唉……一年又一年。”
向宇点点头,接着处理手上的单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