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萍不论出现在哪里都属于长相出众的那一类,自古以来,生得端庄漂亮都是一件好事。在李萍身上也不例外,二十刚出头的李萍一走进卷烟厂便引起了男性的注意。先是那些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他们有事没事总爱往李萍身边凑,没事找事,没话找话地说些什么。李萍心明眼亮,她的情商不低,因为读小说练就了观察各色人等的能力,应该说她的情商比一般人还要高。她对这些小青年无动于衷,她不是没有看上他们,二十多岁的她心里也是激情四射的,对异性早就幻想翩翩了,她之所以没动心思,是因为他们的条件都不能令她满意。这些小伙子大都是接父母班来到卷烟厂的,他们的父亲都是卷烟厂的工人,是工人都一样,家境都好不到哪里去,像李萍的父母能住上楼房已经算是不错了。李萍想过,如果自己嫁给他们,自己的结果无非是和父母挤在一个屋檐下,哭哭笑笑,挣挣扎扎过上一辈子,这样的人生又有什么意思呢?李萍坚决不肯过这样的日子,她要靠文学带给她的幻想去生活去追求,去抓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幸福。李萍于是在那帮小伙子面前,表现得很贞洁,很无动于衷的样子。小伙子们就很失望,绕着她的周围不停地吹口哨,打响指,以引起她的关注。
还有一些上了年岁的人,对李萍也是有兴趣的,那就是不厌其烦地要为李萍张罗男朋友。保媒拉纤的事,很适合岁数稍大一些的人干。他们用自己的审美观把两个原本并不相关的男女牵扯到一起,把自己年轻时没有实现的愿望通过这一形式加以实现,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享受到了愉悦和快乐。
李萍在这些人的说合下,见了不少这样的小伙子,有的是卷烟厂的,也有的是别的工厂的,级别从工人到班、组长,最高的级别还有一个车间副主任。李萍和这些人有的来往了两三次,有的只见过一面,最后都不了了之了,原因只有一个,这些或大或小的男人,离造就她心目中的幸福都有着不小的差距,于是李萍的恋爱一次又一次有始无终。在经历了一番热闹之后,李萍的生活又平静了下来,但她的心一直没有平静,她一直相信,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李萍期待着自己的爆发,她相信自己的幸福会受到老天的惠顾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李萍就剩下等待了。一天她正在机械地装烟,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她读小说时看到南方某个民族的女人有抛绣球招亲的习俗,这样可以把希望和幸福寄托给命运。这个想法一经冒出便蛊惑着她坐卧不宁,夜不能寐,最后她想到了手里的&ldo;迎春&rdo;牌香烟,她想,吸烟的人大都是男人,能抽得起两角八一盒&ldo;迎春&rdo;牌烟的人,肯定不会是一般的男人,既然这样,何不让&ldo;迎春&rdo;烟做媒呢。当夜,李萍精心裁剪了一个小纸条,写下了一句话:当你看到这张纸条时,那是我们的缘分,如果你还没有妻子,我愿意做你的妻子。
下面又写上了自己的联系方式。那一夜,李萍几乎没有合眼,第二天她差不多第一个走进了卷烟厂,走进了包装车间,她在新的一天包装的第一盒香烟里,放进了昨夜写好的那张纸条。直到这时,她的心才平静下来。自己的愿望和幸福一同远去了。那盒烟会流落到南方还是北方,抽那盒烟的人是高还是矮,这一切都不得而知。反正有了希望,有了希望就有了支撑。
那些日子,李萍都生活在一种冥冥的期盼当中,想象着说不定自己什么时候会接到一封信,那写信的人就是得到她那张纸条的人。那时她会怎么样呢?那又会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李萍在幻想着。等待中她的心情好了起来,有时身边的小伙子和她搭话,她也能说上两句了。别人都说,李萍变了。她听了这话,只是笑一笑,把甜蜜写在脸上。
一个冬天过去了,李萍并没有等来自己期盼的情景,她又恢复到了从前那种水波不兴、无着无落的日子中去了,早出晚归,上班下班,日子依旧。
二
当迎春花盛开在这座城市的时候,李萍已脱去了厚重的棉衣,换上了春装,她差不多把放在烟盒里的那张纸条给忘记了。这天下午,车间主任风风火火地来到李萍身边,主任告诉她:厂部有人找你。
李萍不知道谁会跑到厂部去找她,厂部她并不熟悉,她到厂里上班时,记得到厂部去过一次,是父亲带她去的,办理进厂的手续,从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机会走进厂部了,厂部的概念在她的脑海里是领导办公的地方,一般人是无缘去那里的。
车间主任告诉她厂部有人找,她疑惑地望了主任一眼,主任也古怪地看她。她懵懂不清地向厂部走去,有人等在门口把她一直带到了厂部的会议室。推开会议室的门,她看见两位厂领导正在陪一个军人,一边抽烟一边说话,抽的烟自然是&ldo;迎春&rdo;烟。厂领导见她进来,就笑着问:你是包装车间的李萍?她点点头。厂领导就回身和那位解放军握握手道:吴同志,人领来了,我们先走,你们谈,有事叫我们。
两位厂领导面带意味深长的笑,看了李萍一眼就走了。空荡的会议室里只剩下那位解放军和李萍。她直到这时才有精力打量眼前的解放军,这位吴同志中等个头,看年纪快近中年,身体微微有些发福了,脸上却是满面红光,他正微笑着望她。她不知这位军人找她干什么,她疑惑又敬畏地望着他。半响,那位吴同志说:我叫吴天亮,是81394部队的,你就是包装车间的李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