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天晚上西门的用意非常明确,就是希望我能够帮助他。他说他知道凭着他一个人的力量搞下秦天是很困难的,他希望我能够给他提供一些证据,因为我就在秦天的身边工作,要搞到一些对他不利的证据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最后西门拍拍我的肩头,说,东郭,我的朋友,我打听过你了,你是从城外进来的,先是在赵记糖果铺子工作,然后被秦天招进捕鼠局的,秦天之所以看起你,是听说你被人家号称转世灵猫,他惧怕你将来的名气大过他,才将你收归他的麾下,一来消磨你的意志,二来将你建立的功勋据为己有。
我说这些我倒是没有想到的。
西门说,这并不重要,关键是你要知道你非常厉害的,你很有潜力的,将来爱城捕鼠局局长应该是非你莫属的。
西门的话让我感觉到非常诧异,我将来会当上爱城捕鼠局局长?我,一个由老鼠变化的人形,一个有着老鼠心脏,始终无法摒弃许多老鼠习惯的人,能够当上爱城捕鼠局局长?天啦,这实在太可笑了。就在我被秦天招纳进入爱城捕鼠局后,我敢说,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一只老鼠,我在装置那些捕鼠器的时候,总要将那些捕鼠器的关键部位搞得失灵,我在施放那些老鼠药的时候,总是选择老鼠根本不去的地方,或者干脆丢弃进水沟里,我不想伤害老鼠,我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和他们同类,但是在我的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我父亲惨死的场景,我祖父惨死的场景,还有黄眉毛惨死的场景……,我经常在寂静的深夜里,听见我的祖母的骨头碎裂的声音……
‐‐如果我当捕鼠局局长,爱城会变成老鼠的天下么?
你别这样的表情,真的,东郭,我的朋友。西门说,只要搞下秦天,那位置肯定就是你的,要有信心,要下决心,现在就动手!
吃过饭后,西门又拉我去一家咖啡馆,我本是不想去的,但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脑子昏沉沉的,脚步也软软的,好像不听使唤了,被他轻轻一拽,就尾随着去了。咖啡的味道我实在不敢恭维,太难喝,那是我这辈子喝过的最恶心的东西。西门却不停地赞赏说咖啡的味道好,是真正的现磨咖啡,还用戏谑的口气跟我说了一个笑话,说,有一个农夫,是个不认得几个字的半文盲,一天烈日当头,他到爱城来。走得口干舌燥的时候,想找一个卖水的地方喝点水解渴,忽然看见一个店门口挂着一匾额,上面写着:清水池。这本来是一个澡堂,可是这农夫只认识中间一字:水。就认定那是卖水的地方,非让小伙计端水来。那掌柜的拗不过他,就让人端出一碗洗澡水来。这农夫哪里管得了味道,咕咚几口就喝了下去。道谢过后就要离去,却把他的蒲扇丢在了柜台上,掌柜的看见后就跑上前送给他。这农夫非常感激,就说,掌柜的,你那茶还是赶快卖吧,已经有点馊了。
说完,我没笑,西门却呵呵笑起来,笑完,他说,你们这些乡下人,哪里知道这咖啡的美妙味道啊。
我问西门是不是经常来咖啡馆喝咖啡。
是啊,当然,香浓的咖啡,美妙的音乐,这对提升一个人的品位是很有好处的。西门说。
是一个人来吗?我问。其实我的用意很明了,就是看他会不会提到丫丫,因为这一个晚上尽管他滔滔不绝地说了很多话,但是却对丫丫这个名字只字没提。
哦,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是两个人,一个熟人。西门说。
熟人?我问。是女人吗?
女人?哦,对,是女人,不过她和我的关系与你相比还差一截。西门呵呵笑起来,岔开食指和拇指,比试了一下那关系的距离,说,所以说,我们仅仅是熟人。
我说,除了这个和你关系还差一截的女人,你还有其他的关系不差一截的女人吗?
西门笑着说,东郭,我的朋友,你怎么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了?
我说随便问问。
西门说,没有。
我说,那丫丫呢?
西门喝到嘴里的咖啡差点喷出来,他惊骇地看着我,说,你是谁?
16、
是一场大雨将丫丫赶到我的屋檐下的。那天的雨很大,子弹般啾啾地打在地上。我拎着一包老鼠药正准备去垃圾站施放,雨突然就来了,我将那包药丢弃在一边,忙跑到一个宽阔的屋檐下。
我刚站稳脚,就有一群人被大雨驱赶着跑了过来,其中有两个是乞丐,还有一个是净水公司的送水员,丫丫是最后来的,她一边抖搂着溅落身上的雨水,一边焦急地看着天空。‐‐天空黑沉沉的,堆积了很厚重的雨云,这雨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的。
没想到会在这里突然遇见丫丫,我明显的感觉到我的身子在颤抖,一颗心紧张得都像是要崩出嗓子眼了似的。
丫丫在捋她的头发的时候,一眼瞟见了我在偷看她,我慌忙垂下眼睛,局促不安。丫丫笑了,说,捕鼠局的?
我说,啊,是,我是。
你怎么把老鼠药放到外面让雨淋呢?淋坏了怎么办?丫丫说。
我忙跑过去,手忙脚乱地将那包老鼠药从雨中拖过来。
你是不想药死老鼠?丫丫好像是看穿了我似的,微笑说。
我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
丫丫看看雨,叹息一声,说,我曾经养过一只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