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围墙上始终没有看到任何生物的影子,阿布的信心和期待一点点的消磨殆尽,他甚至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不能顺利获得门闸的钥匙,那他只能带着这些病友闯出去了。
就在距离放风时间结束前的一刻钟,阿布正心灰意冷的准备离开围墙边时,忽地听到一阵扇翅声由近及远,落到了头顶上方的围墙上。
阿布期待地转过身,视线在院墙的角角落落都逡巡了一周,却只看到墙上立着昨天跟乌鸫一起的那只雌鸟。
雌鸟定定地望了他一眼,然后迈着优雅的小碎步,挪到了正对着医院大门口的墙上,骄傲的扬起脑袋,唧唧地叫了起来。
病人们的神经本来就紧绷着,清冷的草坪上蓦然响起雌鸟的叫声,就仿佛大战来临前鼓动三军的号角声,瞬间就让他们齐齐打了个激灵。所有人的视线,同阿布和啾啾一起,顺着雌鸟的目光,通过病楼大堂,笔直地投射到了医院大门口。
大门处的保安不知看到了什么,一只胳膊高高越过头顶,正仰头看着半空。
阿布看不清保安脸上的神情,只是看到他恐惧的佝偻着上半身,正一步一步的倒退着,直到地面上的光线忽然一暗,如大鹏展翅般的巨大黑影霎时间侵吞了所有的光线倒映在地面,伴随着越来越清晰刺耳的密集震翅声,一大群分不清彼此的乌鸫成群结队,从半空中俯冲而下——
“啊,快来人啊!”保安吓得大叫了一声,抱起脑袋就蹲到了地上,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对讲机。
啾啾瞠目结舌地看着乌鸫群像一件天然的羽衣,把蹲在地上的保安从头到脚都包裹住了。
保安毫无招架之力,更是顾不上腰上挂着的那串钥匙。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一只乌鸫就轻而易举的摘下了那串钥匙。它把钥匙衔在喙边,如入无人之境般,穿过医院大堂,从门闸的不锈钢栏杆的缝隙中钻入到病楼后的放风草坪处,在护士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准确的将那串钥匙扔在了阿布的脚边。
它没有任何的停留,把钥匙扔给阿布之后,立刻仰天鸣叫了几声,用乌鸫之间才能听得懂的鸟语,向医院门口的乌鸫群发出了离开的讯号。紧接着便携着立在院墙上的那只雌鸟,头也不回地飞向了远处的天边。
阿布怔怔的捡起了脚边的钥匙,望着天空中化作一团黑点的乌鸫,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夜里——乌鸫成功了,他找到了他的同类,他的归宿,寒冬永远离他而去。
拥有了想要的一切的乌鸫,却并没有忘记阿布,仍旧在在阿布最需要他的时候,成全了他。
啾啾隐隐察觉出了什么,上前拉起阿布的手,同他一起望着乌鸫消失的天际,喃喃地说:“阿布,你还有我。”
阿布听到啾啾的话,僵硬的身体微微一颤,忽然想起什么,举起手里的钥匙向周围的病友高呼了起来:
“就是现在!朋友们,自由在呼喊我们!”
他抓起啾啾的手,带头朝着医院大门的方向冲了出去!
事实上啾啾还有些发蒙,刚才他那么的深情款款,阿布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护士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其他病友就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将他们推倒在地,紧紧跟着阿布的脚步,冲到了门闸处。
阿布飞快地将手里的钥匙挨个在锁眼上尝试了一遍,直到听到咔嚓一声,门锁弹开了,他立刻兴奋的推开铁门,朝着身后涌过来的病友振臂一挥:
“机会只有一次!”
病友们像发了狂似的,咆哮着从啾啾面前冲了出去,医院门口处的自动伸缩大门直接被他们给掀翻在了地上,宛如失去了弹力的弹簧,可怜巴巴地被人踩来踩去
。
阿布和啾啾重新回到了宽阔的马路上,不在那栋死气沉沉的病楼里,似乎连空气的味道都不一样了,清新中仿佛带着一丝微甜,阳光暖暖的洒在身上,远远胜过从毫无生气的空调出风口里吹出的暖气。
阿布望着一脸享受的啾啾笑了笑,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了死神留给他的纸条,神情专注地看了半天,忽然严肃地问:
“啾啾,你认识这张纸条上写的字吗?”
☆、第26章
即使拥有了人类的身体,也无法改变一个残酷的事实——阿布和啾啾是两只完全没有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动物,目不识丁。
人类社会开始提倡环保再利用,逃离精神病院之后,阿布带着啾啾混进了一个安保不太严格的小区,从小区的衣物回收箱里弄来了两身新行头。否则他们可能很快就会因为病号服上的“精神病”三个字,再次被抓到精神病院里。
虽然两人不认识衣服上印着的那三个字,但路人奇怪的打量目光和刻意躲闪的行为总是很好辨认的。
有些不走运的是,衣服回收箱里找到的衣服不是不太合身,就是性别不太对,而且大多数衣服都是因为换季清理而被扔出来的,大都比较单薄。
不过啾啾并不怎么介意,所以他选了一身波西米亚风特别浓郁的长裙。因为身高体型原因,本应该到脚踝的长裙只能刚刚没过他的膝盖。从背影看过去,倒有那么点高挑淑女的意境,可是一旦看到啾啾的正面,那就只能用“遗世独立”的女装大佬来形容了。
阿布的品味比较保守,选了一套烟灰色的驰名秋衣品牌套装——南极人,袖口短了点,裤腿也短了点,可现在流行七分长短的打扮,跟啾啾一比,阿布觉得自己简直是地球上最靓的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