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彪自然什么事情也没有,他好像对地理高度的剧烈变化没有任何反应,我知道这是久在高原生活的人所特有的禀赋,他们血液的红血球浓度要远远超过平原地区的人,这样血液输氧的能力就优于我们,再加上身体结构已经对高原低浓度氧气习惯并适应了,所以并没有什么不适。平原地区的人要想适应高原环境,一时半会是不行的。
车队好不容易到了西藏八一镇,这是进藏车队卸货的一个重要中转站,卸货后车队回返,另有藏区的车队过来把货物运到拉萨和西藏其他地区。
多年以来,对西藏的物资供应就是这样靠汽车在死亡公路上一趟趟颠簸,一次次和死神擦肩而过完成的。我不由对终年奔波在川藏青藏公路上的汽车兵们肃然起敬,就是这些可爱的战士,用自己的生命诠释了当代军人的风采和神勇。
到了八一镇,战士马上把我们这些半休克的病人送进兵站医疗室,又是吸氧,又是点滴,折腾了大半天,席苗和胡教授才慢慢缓过劲来,席苗苍白的脸颊上终于开始微微泛起一片红晕,我这才放了心。
在八一镇差不多休息了一个星期,大家的身体才算逐渐复原。
现在,时间已经进入农历三月,内地早该是一片繁花似锦生机盎然,而这里才刚刚步入春天。八一镇自然不可能是我们的目的地,但下一步该去哪里,我心里一点方向也没有。
沙姆巴拉就像一个遥远的传说和模糊的梦境,在空气中被无限稀释,终于连最模糊的影子也抓不住了。谁知道那个神秘的地方究竟在哪里?甚至它究竟是真实的存在还只不过仅仅一个传说也没人能说清。我们究竟在寻找一片天堂,还是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梦幻,所有这些没人能清晰地告诉我答案。
十天以后,席苗和胡教授总算勉强适应了这里的气候,虽然还是不大利索,但已经能应付日常生活了。
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样一支老弱病残的队伍,这样一片模糊不清的线索,却想进入这片浩瀚的高原腹地,寻找那根本不知道究竟存在与否的神秘地方,无论如何不能令人乐观起来。
就在我在八一兵站住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席苗喊我开会,我急忙跟她来到胡教授休息的小屋内,张连长和熊彪也都在。
人到齐后,胡教授清清嗓音开门见山:&ldo;同志们,我们下一步准备去趟墨脱的丹巴地区。&rdo;
大家一阵骚动,席苗不解地问:&ldo;教授,为什么要去那里?&rdo;
胡教授笑笑,解释说:&ldo;墨脱位于西藏东南地区,这是全西藏气候最湿润的地区,也是地形最复杂的地区,那里的许多地方至今人迹罕至,堪称地球上迄今为止剩下为数不多的人间密境。据可靠消息,丹巴存在着许多神秘的地质结构,和巨大的洞穴。我们先从那里搜索,说不定会有所收获。这件事的决定,除了这个原因,最主要还是参考了熊彪同志的意见。你们先听他说说当年的一桩奇遇,说不定会对我们这次探险有些参考价值。&rdo;
熊彪?奇遇?大家不由都把眼睛转向了他,想听听这个壮实的中年汉子当年究竟碰到了什么奇遇。
熊彪有些不好意思,他笑笑,吭吭哧哧:&ldo;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奇遇,就是,就是当年我刚参军时碰到的一件怪事,不知道和我们这次执行的任务是不是有些关联。昨天胡教授问我西藏地理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这件事。&rdo;
张连长说:&ldo;究竟是什么事,你说说,大家参考参考。&rdo;
&ldo;哦,是这样的,那还是1964年……&rdo;,熊彪一边皱着眉头努力回忆,一边讲起了当年他当兵时曾遇到的一桩离奇经历。
1964年,中印边界军事冲突已经结束,中方取得了军事上的绝对胜利,尼赫鲁政府因此垮台,中印两国开始进入漫长的政治冰冻期,双方在边界的军事对峙局面形成。
熊彪所在的成都军区高原先遣部队的一支就驻扎在墨脱县内,防守着东起察隅,西至不丹国东部错那的漫长国境线,这是我国与印度接壤的最东部一段,地理情况极为复杂。
熊彪当时在侦察连做侦察兵,已经是一班班长。1964年7月的一天,正当他带领自己的小组又一次例行侦查边境敌情的时候,进入了丹巴地区的雅鲁藏布江大峡谷,他记得这段峡谷在当地有个名字叫熊虎滩。
一天傍晚,熊彪带领六个弟兄准备徒步穿越熊虎滩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十分奇怪的地方,这是一片繁花似锦的高原江南,不但气候湿润,而且地形崎岖,到处都是耸立的石峰石柱,还有数不尽的岩洞和河流,山脚下不远处就是一望无际的茫茫林海,一时间,大家以为自己来到了云南的西双版纳。
侦查小分队经过艰苦跋涉,终于在密林之中发现一个小村落,那里的居民很奇怪,装束、语言都和以前见过的少数民族很不一样。经过一番连比划带画图的询问后,大家勉强弄清楚这是一个珞巴族的村落。这个村落已经几乎上百年没有和外界有过来往了,他们自耕自织,过着半原始的部落生活。
侦查小分队决定当夜就在这个珞巴村落暂时宿营,天明后再上路。他们向当地村民买了一些猪肉和苞谷充饥,却不知道该怎么与他们进行交换,因为这是一群根本不认识也用不着钞票的村民,大家又不能白拿群众的东西,最后熊彪决定用身上带的香烟和一些不当紧的衣服与村民以物易物,总算皆大欢喜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