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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第1页）

&ldo;现在叫&lso;满洲帝国&rso;。&rdo;

&ldo;哦。&rdo;赵前的声音很低。

&ldo;爹，溥仪不做政府执政了，做皇帝了。&rdo;

&ldo;吆呵，当几回皇上了？&rdo;赵前两手摩挲面部，好像要揉碎所有的乏味。

&ldo;还封了不少大臣呢。&rdo;

&ldo;还不都是样子货？牌位！摆设！&rdo;

&ldo;篱笆子没蹲够不是？病从口入，祸从口出！&rdo;背后传来赵金氏的声音，她警告说：&ldo;往后，你们都少唠这个！不想过个安生日子？&rdo;

三子赶紧点头：&ldo;妈，再不说了，不说了。&rdo;

赵金氏忽然想起一件事，推了推男人，说：&ldo;咱们是不是得答谢人家山本？&rdo;

赵前的脸色骤变：&ldo;干啥？俺恨死日本人了，是他折腾得俺好苦！&rdo;

赵金氏说：&ldo;人家出面救了你呀，还不得报答报答？&rdo;

赵前盯着女人说：&ldo;在牢里头，俺怎么琢磨都是那个山本搞的鬼，答谢个屁！&rdo;

赵三子在一旁插嘴说：&ldo;答谢不答谢都成，日本人不讲这一套。&rdo;

赵前有了发泄对象，冲儿子咆哮道：&ldo;你滚一边儿去！告诉你，以后少和官府衙门扯，更不许和鬼……不许日本人来往！&rdo;他顿了顿又说：&ldo;吃的亏还少吗？山本任直就是丧门星！有他就没俺的好！以后谁也别跟俺提他！&rdo;

第二十六章（2）

话说到这个份上，赵金氏和儿子对视了一下，转身进了屋，留下赵前一个人发呆。赵前闷头吸烟，慢慢调理气息，渐渐忘记了不快。院子外面杨树榆树的枝干光秃秃的，日光弄得满院子都是稀疏黯淡的影子。不知怎地，他忽地觉得那树枝干好像是许多根鱼刺，那种吐在饭桌上乱糟糟重叠在一起的鱼刺，他为自己的念头感到可笑。

&ldo;你笑啥呢？&rdo;不知何时，赵金氏又转回来，看着男人有些奇怪。

赵前将烟头拧灭，说：&ldo;没笑啥，俺能笑个啥？&rdo;

&ldo;他爹，三子大了。&rdo;女人的眼圈红了：&ldo;也不知成华、成国他俩咋样了？&rdo;

&ldo;咱管不了那么多，没准人家自己说个媳妇呢。&rdo;

&ldo;咱得管三子的事吧？&rdo;女人显得很郑重，说：&ldo;得给他办个人了。

&ldo;俺知道。&rdo;

&ldo;你知道？&ldo;赵金氏不高兴了：&ldo;我咋没看出来？你知道咱三子相中谁家闺女了？&rdo;

&ldo;谁？&rdo;

&ldo;你没看见三子丢魂儿似的？&rdo;

&ldo;没有呀。&rdo;

赵金氏撇了撇嘴：&ldo;说真的，咱三子相中老连家的丫头了。&rdo;

&ldo;你咋知道？&rdo;

&ldo;你没见他老往东兴长跑吗？&rdo;女人敏锐的直觉与生俱来。

&ldo;哦？他家的丫头？&rdo;赵前陷入了沉思，半晌道：&ldo;选个日子，托人过去给说说。&rdo;

就在赵家大院筹划为赵成永提亲的时候，王宝安惹下了大祸。皇帝登基庆典，年号由&ldo;大同&rdo;改为&ldo;康德&rdo;，所谓&ldo;普天同庆&rdo;，王大猫不该来老虎窝卖呆儿凑热闹。王德发已死半年，日伪警宪几乎遗忘了匪首王宝林，对王匪的亲属家眷也有所忽略。千不该万不该，在小学校的学生挥动花束列队行进时，王宝安冲脚下吐了口唾沫。唾沫的声音过于响亮，喷薄而出时有星星点点的飘状物，而飘状物又恰好坠落到甘署长的皮鞋上，王宝安的举动引来了无数围观者的哄笑。事情的严重性可想而知，一口唾沫不打紧，不但破坏了日满亲善的气氛，也极大伤害了警察的形象。甘署长怒目相向，抡圆了胳膊，&ldo;啪&rdo;地一记耳光打来，掴得王大猫直趔趄，眼冒金花，脸腮火辣辣地疼，过了好久王宝安才能听见有人喊：&ldo;他弟弟是大匪首。&rdo;

王宝安被大皮鞋踢得满地打滚，而后被揪进了警察署。警察署全体警士都在街上维持秩序呢，暂时没有人理睬他。手被拷在桌子腿儿的王大猫，血液汗渍糊了一脸，他蜷曲着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哼着哼着竟然睡着了。向晚，吃饱喝足的警察们回来了，吵闹声中王宝安醒了。日本指导官武岛进屋的时候，乍一看见锁在桌子底下的人，先是微微一怔，随后用右手食指做了个扣动扳机的样子，嘴里头还弄个响儿，嘿嘿一笑就走开了，看样子是去后院休息去了。

甘署长一屁股坐进椅子里，一脚蹬在旁边的火墙上，像想起来很大事情似的吩咐下属：&ldo;想着明个把炉子拆了，都啥鸡巴时候了？&rdo;

&ldo;哎呦‐‐哎呦，长官你放了俺吧。&rdo;桌子底下传来王宝安的哀求声。

甘暄摸出一根火柴杆，将没有磷的一端劈了尖，然后送到嘴里去剔牙缝，剔着剔着脸上现出了很满足的样子。手下的警士过来请示，问：&ldo;咋揍？&rdo;甘署长噗地把火柴杆吐在地上，瞟了王宝安一眼，说：&ldo;吊起来呗。&rdo;

警士都乐意做不费脑子的活计，将王大猫上了绑绳，挂在了专门吊人的横杠子上。褪下棉裤来，里面没有衬裤没有穿裤衩，这样看上去很像一具白条肉猪后蝤。皮带蘸凉水抽人的效果不同凡响，直观生动，抽上去就是一道红檩子。打人是警察的看家本领，的确很有手法，有警士在一旁吹口哨，口哨声既是指挥又是伴奏，口哨越吹越来劲，皮鞭子就越抽越猛。甘署长点燃了香烟，很惬意地吸了一口，仰脸吐出了圆圆扁扁的烟圈儿。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吐出来的烟雾，袅袅娜娜可圈可点，目光在烟圈里面游移穿梭，最后再一口气把它们吹散。甘署长亢奋起来了，丢掉烟头站起身来，撸胳膊绾袖子跃跃欲试，说：&ldo;弟兄们，看我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