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来动。&rdo;继恩坚定地说。&ldo;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继来……&rdo;
亚兵的心象被一把钝刀子慢慢地割着。这个少女不但朝夕与共地跟他相处了两年,还是他从严酷的星际空间中,从已经窒息的状态下抢救回来的。而如今,又可能再度失去……。
&ldo;是的,&rdo;继恩沉思地说。&ldo;我不能象外科大夫那样熟练,但是我想,激光手术刀不是很难操纵的。要把受到宇宙线灼伤的部分肌肉割去,清除它的放射性沾染,封闭这部分肌体,激光手术刀都可以办到。如果射线已经深入内脏,那就只有用服药的办法,再加上精心的护理……&rdo;
&ldo;我负责。&rdo;亚兵立刻宣称道。
&ldo;在飞船内部,也有极其有利的条件:失重,不会使病人长期卧床,空气清净,无细菌感染,继来身体素质也好。干吧,唔?&rdo;
继恩用眼睛向亚兵征求着意见。
&ldo;好的,&rdo;亚兵叹口气说。&ldo;好的,&rdo;亚兵稍稍提高声音说。&ldo;我去准备,激光手术刀,消炎药膏,营养素,绷带,麻醉针……&rdo;
……半个小时以后,手术已经做完。两个青年好象经过一场剧烈的搏斗,疲乏得四肢摊开,浮游在柔软的空气托垫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们感受到象是激光手术刀在自己身上剜割那样的痛苦。
十三、超新星
继来复原得很慢。继恩和亚兵两人轮流陪侍着她。她依然十分虚弱,东西吃得很少,精神也很萎顿。她很快就发现花豹死亡了。这只小狗是只有四个月大的时候她从上海带到宇航城来的。花豹的死亡使她痛哭了一场,而且,也增加了她的&ldo;怀乡病&rdo;。
&ldo;你到过上海吗,亚兵?&rdo;这是亚兵陪待她的时候,她用耳语般的、轻幽幽的声音说。&ldo;上海有一条黄浦江,听说,以前是一条臭水沟子,将近两千万人口呐,多少家工厂,废水,粪便,脏东西,全排在里面。听说老早以前自来水公司还是从这条臭水沟子抽上水来,经过化学处理,就供给人吃用,那时上海自来水有一股刺嗓子的漂白粉味儿。后来,修了一条运河,从一个什么淀山湖里引来了干净的水,自来水源才解决了。可是黄浦江还是臭水沟。后来,又开始一个工程,干脆从长江引来一股水,把臭水冲得干干净净。现在可好了。夏天人们在外滩散步,还能听到鱼儿在水面上蹦跳的声音。在黄浦江上划船,才有意思呢……&rdo;
亚兵默默听着,他当然知道,环境污染问题,在我国大地上,象肿瘤一样被消灭了。现在在大城市里,工厂区都有绿树围绕,所有废气、废水都经过处理,得到广泛的利用。黄浦江,他虽没去过,但是他想象得到。
&ldo;我和姥姥,就住在江边。&rdo;继来又说‐‐她变得多话了。&ldo;每天看轮船驶进驶出,挺有意思。但是现在进了港以后不许鸣笛了,减少噪声嘛。姥姥会烧鱼,烧得特别好吃,鱼就是黄浦江里打上来的鳜鱼,或者鲫鱼。唉,亚兵,我多想带你上我们家去,让姥姥给你烧一盆清蒸鳜鱼啊!&rdo;她深深叹了一口气。
&ldo;等回到地球,我一定去上海看你姥姥。&rdo;亚兵温存地答道。看见这个身材魁梧的青年人小心翼翼地压低噪门和放慢讲话速度,是很有趣的。
&ldo;真的?&rdo;继来高兴得眼睛放光。&ldo;我,你,哥哥,还有岳兰姐姐。哦,亚兵,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哥和岳兰姐……&rdo;
声音虽然很轻,继恩还是听到了,他正在阅读机上专心读那些晶体片,也不回过头来,只是淡淡地说:&ldo;继来,好好休息吧,说话太多了,不好!&rdo;
然而岳兰的形象在继恩脑子里再也排遣不开去了。屏幕上映现的,已经不是什么伽玛射线、麦克斯韦方程、泡利不相容原理,而是从梳着两根牛角辫子的瘦瘦的怯生生的小姑娘、逐渐长成一个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的美丽的少女‐‐这就是岳兰的一系列的形象。他们是一起长大的。他们两人之间,甚至话都不用多说,抬一抬眉毛,皱一皱鼻子,彼此就能了解。不,两年的岁月和三万亿公里的空间是隔阻不住这根细细而坚韧的感情之线的。但是继恩绝不放纵自己的&ldo;怀乡病&rdo;,他顽强地跟它战斗。尤其在妹妹面前,他认为必须克服这种会使人容易变得软弱的感情。
但是继来还在唠唠叨叨。
&ldo;你记得吗?亚兵,那年暑假,我头一回到宇航城来,你还用你那大手揪我的辫子,对我哥说:&rdo;有这么一个妹妹,咳,你呀……&lso;我一点儿都不明白你说什么……&ldo;
亚兵的脸一点点儿红起来了,他嘟囔了一句。
&ldo;什么,你说什么?&rdo;继来没听清楚。
&ldo;我说,你那年还是个小不点儿的小姑娘嘛。&rdo;
&ldo;你的个儿却那么大!&rdo;继来快活地说。&ldo;可我一点儿也不怕你。我只是不大喜欢那个戴眼镜的、你们管他叫&lso;博士&rso;的……&rdo;
&ldo;宁业中‐‐其实他挺好……&rdo;
&ldo;唔,也许是。不过那会儿我们大伙儿去游泳,他就象个水蛭似的苦钻着岳兰姐,我哥心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