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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1页）

有一个藏白帽子的回民老头，经过他的身边，他躲闪不及，就捧起湖水，装作洗脸的样子，眼泪还是照样地流到那碧清的湖水里去了

&ot;我应该给她写一封信&ot;他忽然闪过一个念头，&ot;她爱我也罢，不爱也罢，我的这颗心，应该让她知道&ot;

他擦擦眼泪，掏出他那个写满了武器、弹药、军歌，以及各班发生问题的小笔记本，用那支蹩脚钢笔唰唰地写起来虽然平时给文化教员作一篇文，使他深感头痛，现在却写得很快，不一时就写了好几页

写完之后，他翻来覆去地看

&ot;多可耻呀!&ot;看到第二遍的时候，他忽然骂了自己一句&ot;什么祝你幸福!这不是搞破坏吗?如果自己真心爱她，为什么要妨碍她的行动，使她精神不安呢?营长是我的老战友，为什么要影响他们的关系呢?这是一个共产党员做的事吗?……&ot;

他抓起那封信，几把就扯得粉碎，把它狠狠地掷到湖水里去了

…………

&ot;告诉你，今后再不许想她!也不许做出任何对营长不利的事情!&ot;当他在乱麻一般的思绪中严厉警告自己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小窗上流进来清泉一般的晨光

第十章分别

郭祥辗转不能成寐第二天一大早，就到大妈家辞行，告知他明天回部队去大妈心如明镜，一听就知道是昨天的消息使他急了

&ot;你是怕打不上仗!&ot;大妈指着他的鼻子说，&ot;是不?&ot;

郭祥笑了

杨雪正在梳头，听说郭祥要走，嘴上叼着发卡儿，从里间屋走出来，说:

&ot;我也要走!咱们俩就伴儿&ot;

&ot;你马上走!&ot;大妈生气地说

&ot;走就走!&ot;女儿分毫不让，&ot;形势一时一个变化，我还怕落后哩!&ot;

郭祥正要劝杨雪多住几天，大妈瞅着他说:

&ot;傻小子!我问你明天是什么日子?&ot;

&ot;中秋节呀!&ot;郭祥说

&ot;是呀!&ot;大妈说，&ot;你出去了十三四年儿，明天是八月十五，撂下你妈独自个儿吃泪泡西瓜，你想想是什么滋味儿?&ot;

郭祥沉默不语

&ot;就这么定了!&ot;大妈决断地说，&ot;吃好吃歹，明儿个在家团圆团圆后天一早儿，我送你们俩上车，任你们飞上天去!&ot;

他们就这样取得了协议

郭祥回家对母亲说了母亲原本也是这个心意，只恐怕拗儿子不过，没有敢提，现在听说儿子晚走一天，自然欢喜不尽她把儿子的破衣槛袜找出来，该洗该补的，紧赶着做另外，还托金丝给儿子做了一个小棉坎肩儿，准备在秋深冬初棉衣还没有发下的时节，好套在单衣里面郭祥也抓紧时间，打场，抹炕，还把那个发黑的破风箱，也修理了一下，好使母亲日后做饭，少花一点气力

中秋节，招引着家人的团聚，也容易给孤零的老人们增添无端的悲凉郭祥惟恐母亲想起那些悲惨的往事，就灌了两斤白酒，约请了大妈一家，金丝一家，小契一家共度佳节这一晚秋风飒飒，月色满院郭祥一开头就讲了几个有趣的战斗故事，特别是中秋夜袭占敌人据点吃西瓜吃得全连跑肚子的事，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最后，郭祥又偷偷告诉小契，叫他切西瓜时切一个奇数按民间旧俗，在西瓜中部插花切开，如果瓜牙儿的数目是个奇数，一年内就会有添人进口的喜事这一晚，小契切瓜时，果然母亲不言不语带着异常虔诚的神态注视着小契在西瓜的绿皮上刺成了锯齿形，然后用力分成了两半母亲就悄俏地数起来了，当她数到第九个时，望望郭样，脸上充满了微笑……总之，这一晚母亲特别高兴，郭祥的部署取得了圆满的胜利

第二天一早，郭祥就收拾停当，准备起程他和杨雪本来打算徒步走，大妈坚持要雇一辆大车，而且说已经雇妥了，郭祥只好等着谁知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直到小晌午了，还不见影儿郭祥急了，就跑去问大妈大妈说:&ot;想是赶车的吃饭晚了，你且回去耐心地等他一会儿&ot;郭祥只好回家等着，看看天已近午，又跑去追问大妈大妈只是笑，也不答话，问得急了，才忍不住笑起来说:

&ot;小子，人都说你嘎，我看比起你大妈来，还是缺个心眼儿!&ot;她笑了一阵，&ot;放心吧，等明天再不让你们走，我就真是落后分子儿了&ot;

次日一早，果然街上响过一阵清亮的铜铃，一辆马车在杨家的门口停住

郭祥和母亲走到大妈门口，一看赶车的还是老亨，而那匹小青骡子，已换成一匹又高又大的黑骡子，屁股蛋子圆墩墩的，像黑缎子一般明亮

郭祥跟他打过招呼，带着笑嘲弄地说:

&ot;你倒挺发财的，不几天就倒腾了这么一匹漂亮骡子!&ot;

&ot;光拉脚能挣几个?&ot;他撇撇嘴，&ot;前几天我跟你们村长拉了几趟鲜货，倒挺顶事&ot;

郭样母子到大妈家坐了一会儿，等杨雪吃完饭，才一同提着包袱上车这时候，除了小契、金丝、老秀等几家知近亲友，街坊邻舍来送行的，也很不少人们纷纷慨叹着询问着一些类似的话:

&ot;出去了这么多年，怎么住了几天就走了?&ot;

&ot;人家惦着工作哩，&ot;有人代替回答说，&ot;人家连长，还管着一百多号人哩，哪能像咱们似的!&ot;

&ot;什么时候再回来呀?&ot;又有人问

&ot;别问这扯淡的话吧，&ot;有人反对说，&ot;当兵打仗，山南海北，这哪有个准儿!&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