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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第1页）

苏晏清闻言饶有兴趣地说：&ldo;亦筠竟能另出新曲，如此快些奏来！&rdo;想了想又道：&ldo;等等，既是心悟之曲，便用我的鸣霄来试奏吧！希望你不要辱没了她。&rdo;

在座的学生均目露羡意，这鸣霄乃是一张桐木古琴，鹿角霜为胎，显流水断纹，是苏晏清的宝贝，平日莫说碰一下了，便是走近了细看苏晏清都戒惕得很，今日这李亦筠不知怎的如此好运，得了先生的青睐，居然肯让他用鸣霄弹奏。众人皆想，要是等下弹出的曲音不合苏晏清心意的话，苏先生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此人赶将出去……

李青筠心中苦笑，原本打算随便弹上一小段应付过去，现在却是不成了。他缓步走到苏晏清的琴案前，跪坐下来。发现婉玟正注视着他，目光中有一丝担忧，又似在鼓励于他，轻轻一笑，垂眼看向面前的鸣霄古琴，手指轻轻拂过琴弦，古琴可以说是最讲求琴品音质的乐器了，确是不能辱没了这张琴啊……

沉吟良久，琴声袅袅而起……

涓涓的细流从溪谷中汩汩流出，丝丝缕缕，终于汇合，轻泻于一湖碧水，转而平静无波。忽有微风初动，水面漾起涟澜，触动内心深处的柔软。

是谁在青山绿水间曼歌吟唱，诉说着那生命的寂寥，世事的无常。

远处，忽有人低低的应和，一种情韵牵动而起，涤清了所有的忧思，那感觉如此的美好，如这青山碧水，相契相生。

不管岁月怎样的无情，无论经过几番的风雨，永远不再是孤独一人，去绽放最灿烂的光华，总会有人在身边默默地相随，柔和似水，坚韧如山，千帆过尽，我心皎皎如玉……

李青筠弹奏的自然不是21世纪流行歌曲，而是前世听过的一首歌曲‐‐《知音》（注1），曲调并不复杂，难的是把握曲中的韵味，这首曲子李青筠也从未弹过，所以指法尚有些生涩，技巧的处理都是临时编排的，不过此时确实有感而奏，加之曲子本身优美，曲中的意境已经尽显。

这首曲子原本的歌词是这样的：

&ldo;山青青水碧碧

高山流水韵依依

一声声如泣如诉如悲啼

叹的是

人生难得一知己

千古知音最难觅

山青青水碧碧

高山流水韵依依

一声声如颂如歌如赞礼

赞的是

将军拔剑南天起

我愿做长风绕战旗&rdo;

曲终乐音几不可闻，回肠荡气，在场众人皆沉浸于其间。即使李青筠运用的是古琴的弹奏手法，所选的也是古意盎然的曲子，但和这个时代的琴曲还是存在较大差异的。古琴受儒道思想影响至深，讲求平和冲淡，清逸静雅，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所谓&ldo;大音希声&rdo;，曲中的意境更在弦外。李青筠的这一曲风格大异，旋律动听，令人有耳目一新之感。

苏晏清闭目半晌，方才问道：&ldo;此曲何名？&rdo;

李青筠起身答道：&ldo;就名《知音》，先生以为如何？&rdo;

&ldo;知音……嗨，知音……&rdo;苏晏清仰头咀嚼了两遍，默然不答，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才起身回到鸣霄琴旁，手指反复轻抚几遍琴身，这才转身平静地说：&ldo;你于琴之意境已有所悟，不过指法还显稚嫩，需得勤加习练，你先不要研习新谱了，好生练习学过的曲目，不然怎配言为苏某的弟子？&rdo;

李青筠垂首应是，在座的学子闻言后表情均变得有些怪异。

苏晏清缓缓坐下，端正敛容言道：&ldo;琴为百乐之首，其弦为七，发天地至正之音，为君子所取，&lso;声不过五，五声之变，不可胜听也&rso;（注2）。大音希声，琴曲至简，你用这许多繁复的变音与技巧做甚？&rdo;说到这里头傲然仰起，语声铿锵：&ldo;这是琴！不是秦筝，不是胡乐！&rdo;

李青筠汗然，这也不奇怪，古琴在后世已经成了乐器中的文物了，主宰民间弦乐的是古筝、琵琶、二胡……，李青筠从小听的是流行歌曲，接受过的那点音乐教育也全是西乐，对民乐的理解就是源于古筝，这种影响自然地流露在弹奏中。

李青筠心中暗叹，幸亏自己弹的曲子本身就是古曲风格，否则定会被苏晏清赶将出去了。所以说穿越者靠后世流行音乐在古代是玩不转的，不是说别人欣赏不了，而是不合事宜，难登大雅之堂。

酝酿了一下，苏晏清淡然道：&ldo;我来为你示奏一番。&rdo;

琴声悠然而响，正是李青筠适才弹奏的那曲《知音》，不过却将李青筠所奏的徵调旋转为了宫调（注3），节奏也舒缓简淡了许多，却愈发的深邃高远，琴声古朴萧然，空灵跌宕，仿佛于幽谷中遗世独立，不与人群。此心孤高岑寂，凡俗谁与语之？幸有知者缘遇，此生未孤，纵隔千山万水，淡而会心，化拈花一笑……

‐‐注1：《知音》曲作者为已故的王酩先生，词作者华而实。估计70年代生人的多应该听过，是电影《知音》的插曲。影片讲述的是民国将军蔡锷与红颜知已小凤仙之间的传奇（老电影我也不熟悉，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看歌曲视频），电影里小凤仙弹的就是古琴，里面的古琴配乐是李祥霆先生演奏的，可惜没有独奏版本，喜好民乐的读者不妨听一听宋婷婷的古筝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