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秋趁机握住,牵着她往隔间走去,反正门已经被关上,不怕被人嚼舌头。直走到隔间,他将丁柔按在小床上,自己搬了凳子坐在她脚下,仍旧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微微垂了眼,片刻之后,抬头看她:“如果一个人莫名其妙失去一段记忆,还能不能找回来?”
终于到
这一步了,丁柔心中咚咚跳起来,几乎要忍不住,眸子一闪,几乎要喷出光来。她天生不是聪明的人,性子又极冲动,若非这些年吃了大苦,才不会这般隐忍。想了想,道:“你把详细情形说来,我才能诊断。”
晏秋抿了抿唇,还有几分犹豫。这件事情他对任何人都没有提起,就连叶总管都没有。此时竟想对她和盘托出,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份信任。似乎她就是值得他相信。
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十四岁到十九岁五年之中的记忆全然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我十四岁最后的记忆是在野外被狼袭击,伤重几乎丧命。我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不知为何醒来却在家中,竟然已是五年后。”
他醒来时躺在家中的床上,叶总管被父亲派来照顾他。他发现自己的左腿断了,额头也有伤。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却发现肚皮一片凹凸不平。他才知道那并不是梦,而是真切发生过。只是无论他怎样回想,最后的记忆都是被狼袭击那一段。
他很害怕,不敢对任何人提起。后来经过多方旁敲侧击,才知道已是五年后。而那五年他似是去了外面,只是谁不知是哪里,又发生了什么。问急了,都说他在外历练,终于学成归来。他不敢再深问,生怕露馅。后见大家对他一点怀疑也没有,渐渐知道问不出什么来,只这五年,终成了谜。
“然而这些日子,我却总做一些奇怪的梦。梦里的地方是我没到过的,但是又隐隐觉得熟悉。还有那些人,我总也看不清他们的面孔。有些发生的事,总是一遍一遍出现在梦里,有始无终。”
晏秋求助地看着丁柔,希望她能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丁柔沉吟片刻,道:“你怀疑,你这些日子做过的梦,是你忘掉的记忆?”
晏秋点头:“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还有什么。”
丁柔的手心凶猛地出汗,几乎要颤抖起来。又怕被他发现异样,功亏一篑,只能强自忍着。克制自己的嗓音如往常一般平静,问道:“你想找回那些记忆?只是时间久远,又是这等诡秘的病症,我也没有把握。”
晏秋急切地望着她:“若有办法,只管试一试。我不怕的。”
他最怕的却是这五年间发生过什么不该忘的,却被他忘记了。那句“我走了,你不必等我,就当我对不起你”,以及少女尖利的叫喊,时常让他梦中惊醒,心中彷徨。他内心深处隐隐恐惧着,总觉不安。
“这段记忆我一定要找回来。请你帮帮
我!”晏秋恳切地道。
丁柔望着他认真而热切地目光,几乎立时就要疯掉:你现在想找回来了?早干什么去了?若你早就像现在一样,我何至于受那些苦?
然而千金难买早知道。事情到底发展到这样了。什么也挽回不来。她用力咬牙:“好,我尽力一试。”
晏秋此时还想着,丁柔帮了他这么大的忙,若他真的找回失去的记忆,了却前事,即刻就同她成亲,必不辜负她。
他却没想过,若前事无法了却,又置丁柔于何地?他更没想过,前事与丁柔之间有着那样无法剥离的关系。
他只陷入激动之中,任由丁柔为他施针,熬药。再不嫌弃药苦,每一碗都喝得干干净净。
不得不说,丁柔的医术继承自其父,着实有几分功底。晏秋分明感到脑中时常闪过片片场景,与梦中人物叠加,耦合度极高。他陷入即将找回记忆的兴奋中,忽略了丁柔眼中时常划过的疯狂与恨意。
终于有一晚,晏秋再做梦时,那一幕重复了无数遍的场景连贯起来。蓝衣少年对女孩子说出“我走了,你不必等我,就当我对不起你”之后,牵了一匹马飞身而上,纵弛而去。穿过城门时,他不由激动起来,拼命地喊,快回头,快回头!
蓝衣少年不负所望,冲出百米之后勒住马,缓缓回头。不远处的城门之上,刻着三个字,飞花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