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属猪吗?用鼻子拱着吃?&rdo;苏君俨承认自己心情很不慡,尤其见不得她不搭理他,特意挑衅。
虞璟抬头看他一眼,眉毛微微一挑,了然地笑了笑,并不接话。安静地吃完最后一口面,她搁下筷子,&ldo;不属猪的人,碗总应该会洗的吧?&rdo;说完眼尾一扬,翩翩进了卧室。
苏君俨认命地看一眼厨房里的锅盆碗盏,君子远庖厨至此彻底成为历史。
水欢快地流淌着,哗哗直响,苏君俨一面洗碗,一面在心底给自己打气,不要紧,锲而舍之,朽木不折;锲而不舍,金石可镂。反正是追老婆,要脸干什么,我就不相信,她是个瓷人儿,怎么都捂不热!就是快顽石,我也要她点头!
洗完碗,苏君俨便进了卧室。虞璟坐在床沿,手里正捧着一本《古典建筑语言》。
苏君俨摸摸她柔顺的黑发,&ldo;到书房去看吧。&rdo;
&ldo;你的书房里不会有什么不能给外人看的机要文件吧?知道地越多,就死地越快,我还没活够呢!&rdo;虞璟开玩笑。
&ldo;你不是外人,你是内人。&rdo;苏君俨勾唇笑得很欢。
虞璟有一瞬的怔忡,但很快就面色如常地拎着书去了书房。
苏君俨看一眼卧室墙上的条屏‐‐&ldo;芝兰气味春常满,冰雪襟怀夏亦清&rdo;,也许换成国父的&ldo;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rdo;会比较好?
床头柜上的固定电话却叫唤起来,是老宅的号码,&ldo;喂‐‐&rdo;。
&ldo;君俨,你给我回来,立刻,马上!&rdo;苏鸣诚显然气得够呛,声音阴沉沉的。
&ldo;我手头上有事,很忙,这会儿没时间。&rdo;
&ldo;你还在鬼扯什么,国家总理也没有你忙!你是不是和那个丫头片子在一起?&rdo;
苏君俨不耐烦地扯了扯衬衫的领口,&ldo;到底出什么事了?&rdo;
&ldo;回来再说!&rdo;苏鸣诚啪地挂了电话。
苏君俨放回听筒,闭眼思忖了片刻,大概十之八九和虞璟有关吧,还是先回去看看再说。
拉开床头柜抽屉,将备用钥匙捏在手里,苏君俨进了书房。
&ldo;市委有点事,我要出去一趟,这是家里的钥匙,你收着。&rdo;
虞璟看着银亮亮的钥匙,搁在紫红色的胡桃木书桌上,居然联想起安徒生笔下《坚定的锡兵》里最后留下来的那颗小小的锡心。
素白的右手终于伸过去,拿起了那薄薄的一片钥匙,像接住了滚烫的一颗心。
苏君俨将她的右手紧紧包在掌心里,&ldo;等我回来吃饭。&rdo;
&ldo;好。&rdo;她笑的很温柔。
临出门前,苏君俨回头再望一眼虞璟,她俏生生地站着,含笑目送他离开,仿佛体贴的妻子,心里一动,他忍不住折回,低头吻吻她的额头,&ldo;等我。&rdo;这才离去。
苏君俨刚回老宅,就看见母亲一脸担忧地从沙发上起了身,&ldo;阿俨,你爸爸在书房等你。&rdo;
眉毛一皱,&ldo;妈,那我上楼去了。&rdo;
苏君俨着实不喜欢这阴侧侧的书房,博山香炉里常年薰着沉香,伴着线装书的霉味,空气里满是一种苔绿似的陈旧的阴森的气味。幼年时,矮小的他站在金丝楠木的桌前,背诵着&ldo;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rdo;、&ldo;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rdo;、&ldo;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俯伏;圣人将动,必有愚色&rdo;的景象还历历在目,父亲的脸隐在蓝灰色的烟雾后面,是一种说不出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