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第一次和我的老板见面,整个情势才有了转机。我是在一天早上,被叫到指挥部里与他做一次就职前的礼貌性会晤,他名叫雷彼特,是海军的两星中将,有一对浓密的眉毛,不怒威的气势往往令一些心虚的部下胆战心惊;我曾在基地看到他上车,下车,对不修边幅的我来说,他的外表实在是无懈可击:他的每一跟头发都梳的整整齐齐,脚上的皮鞋象镜子般光可锏人,手上的指甲修剪的非常干净,脖子上的领带打的完美无暇,就连裤子上的褶皱也跟剃刀一样锋利!跟他比起来,我只有高举双手,自叹不如了。为了准备和他见面,就花了我不止两个钟头的努力,当我用力擦着皮鞋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自己竟然这么用心的修饰外表,就连我还是个菜鸟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卖力过!
一名瘦瘦的助理将我引进了他那间宽敞整洁的办公室,彼特中将端坐在一张巨大的高背法官椅上,他慢慢的将椅子转过来,隔着他那张象小型航空母舰一样大的办公桌看着我,我朝他敬了个礼,他也容光焕发的举手回礼,然后脸上浮现了一抹象越南日出般的温暖笑容。他站了起来,隔着桌子握住了我的手。
&ldo;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孩子。&rdo;
&ldo;谢谢您,长官。&rdo;
&ldo;坐啊。&rdo;他指着一张放在长条形樱桃木咖啡桌旁,两边有扶手的椅子;我立刻坐下,背挺的老直!将军坐到一张古典沙发上,旁边是一张有嵌花装饰的小茶几,桌上放了一盏华丽的黄铜台灯,是用古董灭火器改制而成的;在柜台旁边是一具有多条线路的电话主机,以及一堆将近一尺高的公文夹,这些公文夹各有不同的颜色,代表了报告内容在安全分类上的等级,看起来就象是彩虹一样的多采多姿。
&ldo;好吧,上尉。说说看你怎么想要调回来我们这里?&rdo;
我早想过他这样问我时,我该怎样回答,但是此时我体内那股桀骜不逊的叛逆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了,&ldo;因为该轮到我干这个狗屁参谋差事了,而且人事行政局那些混帐东西也不让我回越南去!&rdo;
当然,刚刚是心里头想要讲的话,而我真正敢做的举动,只是注视着中将的眼睛,说道:&ldo;是这样的,长官。我已经在越南待了一年半,而我认为是该让那些年轻人去体验战斗的时候了,所以我想利用此一难得的机会,好好学习和发挥我在参谋作业方面的专业技巧。&rdo;我故意装成很严肃的样子,讲完这一段话。
&ldo;你在那里干的不错嘛‐‐银星勋章,四枚铜星勋章和两枚海军忠勇奖章!&rdo;
&ldo;是的,长官。不过‐‐&rdo;
&ldo;不过什么?&rdo;
&ldo;将军,我是个好海豹,我也热爱战斗。但是,如果我想在海军好好发展的话,我必须了解海军指挥体系是怎样运做的,而学习的最好方法,就是担任一名幕僚军官;另外,长官,在这里服务可以让我有时间去念夜校,我想你已经看过我的资料了,我并没有大学学历,所以我想去夜校进修,以便取得海军在蒙特利市办的硕士学士进修计划参加资格。&rdo;
彼特满意的点点头。&ldo;你的想法很正确,孩子。&rdo;
我们很融洽的谈了20多分钟,他问了我家里的情形,为什么要加入海豹,以及越南的种种状况;他同时也说明了对我的要求‐‐我得开始协调所有跟本部训练作业有关的海豹行动,并且担任他在特种作战方面的咨询幕僚。说完了,也差不多该走了;一名助理悄悄的走进办公室,礼貌性的咳嗽了一声,然后说:&ldo;打扰了,长官。您的下一位要会见的访客正在门外等候。&rdo;
我站起来,精神抖擞的敬个礼。&ldo;谢谢您拨冗接见,长官!&rdo;说完后我走到门边,然后又回过头来面对中将,&ldo;奥,对了,将军!&rdo;我开口说道。&ldo;如果你有兴趣去打打枪,跳跳伞,甚至炸点东西的话,只要吩咐我一声就可以了!&rdo;
将军的浓眉瞬时皱在一起,好象被电到了,接着他大声的笑了起来。&ldo;我会记住的,上尉。走吧!&rdo;
虽然花了好几个月在适应,但是到了1969年初,我已经开始慢慢的喜欢上参谋作业了。一方面是因为我有机会面对一项前所未有的挑战‐‐也就是将海豹的作业观念和模式,整合于海军的两栖作战理论中;在我到指挥部之前,从来没有人这么做过。另一方面,是因为彼特中将给了我许多的鼓励与协助,一般人很少有机会这么体恤部下,又不吝赞扬人的长官手下工作。我还有另外一位贵人相助,他是一名瘦瘦高高,名叫鲍博史丹顿的上校,他比我晚几个礼拜到指挥部,海军将会视他在这里的表现,来决定是否在他肩上添颗星星;他从华盛顿开了一辆菲雅特600型小车到基地来,那辆小车看起来就象马戏团表演用的小车子一样迷你,我看着他停车,再从车子里钻出来,结果就象《杰克与豌豆》里的豆藤一样,他仿佛越变越高,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的人‐‐起码有7尺高!
史丹顿以前曾在udt当过官,这代表了他和我说的是同一种语言。他正是那种奉行&ldo;老艾定律&rdo;的老式海军军官,换句话说,他也会同样的照顾我。他教我如何在上级并不满意的情况下,运用技巧使上级同意你的建议事项;他逼我去做许多研究工作,让我很快就成为基地内图书馆的常客;他用红笔圈出我报告里的缺失,并且强迫我一遍又一遍的修改,直到读起来清晰,通顺而不会官腔官调全是废话为止;他也保护我免于受到其他人闲言闲语的攻击;等到鲍伯上校离开后,我已经可以完全自立了。虽然工作相当辛苦,但是一想到我一点也不比别人逊色时,心里就很满意,所有的劳累和不愉快也都抛到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