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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第1页）

&ldo;老天爷，这一切都实有其事。&rdo;梅德琳从出租汽车出来的时候跟华伦说。

&ldo;什么实有其事？&rdo;华伦问。

&ldo;哦，关于希特勒的一切。纳粹、&lso;元首万岁&rso;、焚书‐‐在报上读到这一切，总觉得那么可笑、那么疯狂，简直难以相信是真的。可是瞧，a字就在那里呢。&rdo;

维克多&iddot;亨利抬头瞟了一眼纳粹国旗，整个脸儿都皱蹙成一团。罗达在兴致勃勃地吩咐脚夫搬运行李。&ldo;装运这只桶还必须得到特别许可。希望我们的德语没有白学。你们跟我们一起上船去看看吧。&rdo;

他们坐在镶有阴暗的雕花护墙板的头等舱房里，在一大堆手提箱和衣箱中间凄凄凉凉地说着闲话，后来坐立不安的罗达忽然跳起身来，拉着华伦一起到邮船的甲板上散步去了。梅德琳趁机告诉她父亲说她不想继续念大学了。跟她呆板的姨母和更呆板的姨父以及两个孪生表弟一起生活两年，她说，是她怎么也受不了的。

&ldo;那你打算干什么呢？念了两年大学，老有好几门课不及格，&rdo;维克多&iddot;亨利说。&ldo;你总不能整天躺着看《时装》杂志一直到出嫁吧。&rdo;

&ldo;我要找个职业。我可以工作。我对学校腻烦透了。我讨厌读书。我一向对读书不感兴趣。我不象您，也不象华伦。我揣摩我倒更象拜伦。我拿我自己也没有办法。&rdo;

&ldo;我也一向不喜欢读书，&rdo;亨利回答说。&ldo;谁也不喜欢读书。你只是做你应该做的工作，而且应该把它做好。&rdo;

女儿笔直地坐在大圈椅的边沿上，露出最讨人喜欢的微笑。&ldo;求求您！先让我休学一年吧，我保证我干得了。纽约的无线电中心有不少工作给年轻姑娘做。我要是干不了，就一定老老实实回大学去念书‐‐&rdo;

&ldo;什么！纽约？才十九岁，就独自个儿到纽约去？你疯啦？&rdo;

&ldo;就光今年夏天，让我试试吧。&rdo;

&ldo;不成。你得跟奥古斯塔姨母一起到新港去，照已经安排好的那样。你不是一向很喜欢新港吗？&rdo;

&ldo;去一个星期，当然很好。住一个夏天，那就叫人腻烦死了。&rdo;

&ldo;你还是去吧。从秋天开始，我要你按时写信给我，报告你大学里的学业成绩。&rdo;

梅德琳往圈椅上一靠，从基普&iddot;托莱佛送来的满满一篮新鲜水果里挑了只苹果，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她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前面，偶尔恨恨地瞪了她父亲一眼，一声不响地啃着苹果，一直到她母亲和哥哥回来。帕格拿了本谈德国炼钢业的书看着，尽量不去理会她的眼色。他并不喜欢在这样情况下跟他女儿分别，不过她提出的要求他简直无法想象。

&ldo;不来梅号&rdo;中午开船。华伦和梅德琳刚离开码头，乐队就奏起一支欢乐的德国圆舞曲。他们坐出租汽车进城，一路上彼此很少说话。亨利的沉默寡言给全家树立了榜样；孩子们只是在小时候打打闹闹，说说笑笑，成年以后就各走各的生活道路，很少彼此谈论如何生活。华伦送梅德琳到无线电城下车，并不问她在那儿打算干什么。他们约好一起吃晚饭，看一场戏，然后乘午夜的火车回华盛顿。

梅德琳走进美国rca无线电公司大厦，在极大的休息室里东张西望，呆呆地看着绘在墙上和天花板上的迪亚戈&iddot;里维拉1壁画。后来她又溜达到一排全国广播公司艺术人员和职工的专用电梯附近。她发现进进出出的人大多不向那个穿制服的看门人出示证件，只是冲他微笑着，挥挥手，或者匆匆穿过用绳子拦成的入口。她也急匆匆地溜了进去，努力装出一副象是二十五岁而且是内部职工的样子。看门人斜盯了她一眼，伸出一只手想拦住她。她却一个箭步蹿进了一座挤满了人的电梯。

1迪亚戈&iddot;里维拉（1886‐1957），墨西哥著名壁画家。

她在广播公司内室里闲逛了一个钟头，欣赏着厚厚的咖啡色地毯、高大的黑色圆柱、一车车从她身边经过的灯光和广播设备、广播室外面耀眼的红灯、从各个门口匆忙地进进出出的美丽姑娘和漂亮青年。她走到人事处门口站了很久，从两扇敞开的大门外面往里窥探，就象一个小孩子在看一个摆满糖果的柜台似的。她终于离开了，把一天的时间消磨在百货商店里。

再说华伦，出租汽车把他送到市中心，在仑柏曼耶饭店和一个三十左右的美貌女人相会。她长着两只忧郁的大眼睛，一头淡黄色秀发，讲起小说、绘画、音乐来绘声绘色，热情洋溢，但华伦对这类题目并不太感兴趣。他在学校里的主修课是历史和科学。他们很早吃完午饭，就在旅馆房间里消磨时光，他对这倒是比较感兴趣。

他跟他妹妹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梅德琳从他放在桌上的烟盒里取了支香烟，点了火，不太在行地抽起来。她那种倔强的、自满的、有点惹人爱怜的神气引得华伦哈哈笑起来。

&ldo;猫不在了，嘿！&rdo;他说。

&ldo;哦，我抽烟抽了好几年啦，&rdo;梅德琳说。

邮船拉了三声汽笛，码头上的桥架从舱口抽走，乐队在下面奏起美国国歌。罗达一下子冲动起来，马上转向她丈夫，露出甜蜜的笑容‐‐这样的笑容他有好几个星期没有在她脸上看到了‐‐用两臂搂住他脖子、微张着嘴热烈地吻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