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以后,白宫又送来一封信,又粗又黑的铅笔写的很潦草的斜体字,从邮戳日期可以看出写这封信时还未收到他的信。
帕格:
你的报告确实不错,对我了解情况很有帮助。希特勒是个很奇怪的人,是不是?每个人对他的印象都不一样。我很高兴你还在你现在的岗位上,我已经把这个意见告诉了海军作战部长。他说你五月想回来参加婚礼。这是可以安排的。你如能抽出时间,别忘了一定要来我这里。
罗斯福
维克多&iddot;亨利按照罗森泰尔的要价买了两条东方地毯,还有罗达特别喜欢的一套英国瓷器。他的主要目的是要使罗达高兴起来,果然有效。罗达好几个星期都在满意地欣赏着这些东西,而且老在说,那个可怜的犹太人一再向她表示感谢,使她感到很不好意思。事实也的确如此。帕格这时又给斯多勒写了一封信说,如果邀请还有效,他和罗达愿意再去阿本德鲁。他决定,如果他的任务是搜集情报,他最好还是动手干吧。此外,他和斯多勒在道义上的差距似乎也缩小了。尽管罗森泰尔为这次交易很可怜地表示了谢意,他买下的东西毕竟也是objekte。
第二十三章
亲爱的勃拉尼:
我想不到比给你写信更好的方式来开始一九四○年。我回到了家,在我旧时那个卧室里打字,给你写信。这卧室好象只有我记忆中十分之一那么大。整个家看起来又窄又乱。上帝,杀虫剂的味道又引起我多少童年岁月的记忆啊!
啊,我亲爱的人儿,美国是个多么奇妙的地方啊!我不记得了,一点都不记得了。
我到纽约时,我的父亲已经出院了,我是打电话问家里才知道的。于是我一下子拿出好不容易挣来的二百元买了一辆一九三四年出的道奇牌小汽车,我开着去佛罗里达!真的。我先到华盛顿,也想去找找斯鲁特。一会儿我还要再讲这件事。但是我向你保证,他没有从这次会见中得到什么安慰。勃拉尼,我向你发誓,我主要想再次领略一下祖国的风光。虽然是毫无生气的冬季,天气也恶劣,向南去的沿路两边都是简陋小屋的黑人集镇,但是大西洋沿岸各州风光极美,宽阔、自然、干净,到处都是寂静的荒野,激发着人们的生命与精力。我喜欢每一个广告牌,每一个加油站。这真是&ldo;新大陆&rdo;。旧大陆的动人处在于它精美雕琢的形式,但是旧大陆现在已经腐朽了,并且失去了理性。感谢上帝,我已经离开那里了。
就拿迈阿密海滩来说吧。你知道,我过去一直讨厌这个地方。可是我现在就对迈阿密也发生了感情,这很能说明我目前的心情。我离开这里时是一个狂热的排犹主义者。就是现在,看到这些在世界上无忧无虑的圆滑的犹太人,给太阳晒得黑黑的,穿一身沐日光浴的奇装异服‐‐常常穿戴着贵重的毛皮、珍珠、宝石,老天爷,还穿粉红色或桔红色的衬衣和短裤,到处溜达,我看到这些,心里仍然感到不舒服。迈阿密海滩的人没有财不露帛的想法。我每次见到他们就不免想起华沙,感到愤怒,当然一会儿也就忘了。这里人们战争观念之淡薄,和其他地方美国人一样。
我父亲这次心脏病的发作差点要了他的命,医生说现在情况良好,我不喜欢他那虚弱的样子。他现在什么也不干,只是坐在花园里晒太阳,听无线电的新闻广播。他非常担心埃伦叔叔。他以前从来不怎么提他(实际上他是故意不谈这个问题),但是现在他却不断谈起埃伦。父亲被希特勒吓坏了。他认为希特勒是个魔鬼,要征服世界。并把犹太人都杀掉。
我猜你大概等着听我讲和莱斯里&iddot;斯鲁特的谈话内容吧‐‐是不是,亲爱的?
好吧。我告诉你。他做梦也没想到我对他求婚给予这样的答复!当我告诉他我深深地爱上了你时,他真差一点晕倒了,我是说他踉跄地走到一把椅子前面,一下子倒在上面,脸色苍白,象鬼一样。可怜的老斯鲁特!然后我们谈了好几个小时,在酒吧间,在饭馆,在我的汽车里,还围绕林肯纪念碑遛了五、六圈,最后在他的房间里。老天爷,他滔滔不绝地发起牢骚来了!不过,我总得让他讲话。我们对话的主要内容大体如下,翻来覆去讲这些:
斯鲁特:这仅仅是因为你和他单独在一起时间很久的缘故。
我:我自己也是这样向勃拉尼说的。我说这是相处一起的胜利。但这并不能改变我现在爱他这个事实。
斯鲁特:你不可能打算跟他结婚,否则,将是你可能犯的最大错误。作为一个朋友、我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你,才讲这话。
我:我也是这样向勃拉尼讲的。我说我跟他结婚,那将是非常可笑的,并且向他摆了各种理由。斯鲁特:那么,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呢?
我:我只是告诉你这件事。我并没有什么打算。
斯鲁特:你最好清醒清醒。你是个知识分子,又是个成年妇女,拜伦&iddot;亨利是个快活的小伙子,无忧无虑整天游手好闲,甚至象哥伦比亚这样学校,都设法逃避不去,你们可不可能有什么实在的共同点。
我:我不想让你痛苦,但是,亲爱的‐‐(在这点上我很小心谨慎地跟他周旋半天,最后总算应付过来了。)我和拜伦&iddot;亨利之间的共同点是很实在的。事实上,现在对我来讲,其他任何事相形之下都似乎不很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