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伦的粗厉的声音和他脸上的表情使得帕格意识到一定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ldo;碰巧到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办事,所以顺便过来看看。瑞德,你见过拜伦吗?&rdo;
&ldo;还没有,我知道他体格检查合格,已编进新开办的训练班了。&rdo;塔利上校伸出手来和他相握。&ldo;欢迎你来到艇上,拜伦,你要经受两个月严峻的考验。&rdo;
&ldo;我会尽量活下来,上校先生。&rdo;
瑞德&iddot;塔利听到他这种近乎轻蔑的答话,不以为然地把眼睛转过去看他父亲。拜伦跟着他们巡视,一句话也不说,脸色苍白,带着怒色。
&ldo;我说,你怎么回事?&rdo;维克多&iddot;亨利厉声问。他和儿子刚刚从指挥塔出来,站在微风吹拂的平滑的甲板上,塔利上校还在下面跟艇长说话。&ldo;你跟上级讲话时可要注意语气。你现在已经进了海军。&rdo;
&ldo;我知道我已经进了海军。您看看这封信。&rdo;
帕格从拜伦捅给他的信皮上看见娜塔丽的名字。&ldo;这不是给你个人的吗?&rdo;
拜伦仍然让他看。维克多&iddot;亨利两手拿着被风吹得哗啦啦直响的信纸,就在潜艇甲板上看起来。当他把信还给他儿子的时候,有点脸红。&ldo;这个姑娘了不起,我以前就这样说过。&rdo;
&ldo;如果她在那边出了什么事,得由您负责,爸爸。我将永远不会忘记。&rdo;
帕格皱着眉头看着儿子说:&ldo;这样说不合理,她去意大利是为了她叔叔的事。&rdo;
&ldo;不是,是您把她吓跑的。您说如果我结婚,我可能进不了这里。情况并不是这样。好多学生都是结过婚的。如果您不到迈阿密来,我现在也可能就是其中的一个。&rdo;
&ldo;好吧,如果是我使她做出错误的判断,我很遗憾。我不太清楚录取的标准。我想搞这种危险性的工作,他们总是倾向于要未婚的人。据我所知,他们的确也是这样,只不过是找不到那么多未婚的就是了。不管怎么说,你现在就应该象她说的那样去做,她说的非常对。她能认识到这一点,我觉得很不错。也许我不应该再管这事,可是你现在要作出的决定将关系到你一生的前程,我想给你帮助。&rdo;
对维克多&iddot;亨利来说,这段话算是长篇大论了。而且他讲话没有他平日那种坚定态度,他儿子的那种固执的敌对表情使他很感到不安。他感到内疚,这是一种他很不熟悉的感觉:由于干涉了儿子的生活问题,可能也由于赶走了那个姑娘而感到内疚。即使娜塔丽对拜伦不合适,她的突然出走对他也是个打击,在这点上他的感觉几乎跟他儿子一样。也许对这个漂泊不定的年轻人来说她是世界上最合适的姑娘呢?尽管你是出于做父亲的一片好心,也许她是犹太人这一点确实有些影响呢。
跟父亲那种表示歉意的口吻和冗长的讲话截然相反,拜伦的回答又尖锐又简短。&ldo;对,您是帮了忙的。她已经走了。这点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爸爸。&rdo;
瑞德&iddot;塔利从指挥塔里走出来,朝四周看了看,挥着手说:&ldo;喂,帕格,准备上岸吗?&rdo;
维克多&iddot;亨利赶忙向儿子说:&ldo;现在你已经进来了,勃拉尼,这是海军里最艰苦的学校,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rdo;拜伦说:&ldo;我们不必再谈这件事啦,&rdo;说着就向浮桥走去。
六月初一个美丽而炎热的傍晚,报纸以大标题登出英国从敦刻尔克撤退的消息;丘吉尔在广播中表示,一定要在海滩上、街道上、深山里战斗到底。维克多&iddot;亨利在那天晚上启程奔赴欧洲。由于战局日益恶化,罗达留在国内,准备在纽约替梅德琳安个家。这是帕格的建议,罗达也欣然同意了。梅德琳这位忙碌、愉快的年轻小姐也不反对。
帕格发现在当时象娜塔丽一样买一张飞机票去烽火连天的欧洲是出乎意外地容易。困难的是从那里出来。
第二十九章
娜塔丽花了五天时间设法从里斯本飞到罗马。她终于搞到一张飞机票。但是在飞机临起飞前几分钟,这张票作废了‐‐一大群显然酒足饭饱的喧闹的德国军官又说又笑地依次穿过出入口,把二十名乘客面面相觑地留在外面。这个情况使得她不想再乘飞机。可是坐火车穿过正在崩溃的法国过于冒险。结果她在一艘开往那不勒斯的希腊货船上订了个舱位,这次倒霉的航行整整走了一星期。她和一个身上发出膏药味道的满脸皱纹的希腊妇女合住一间又闷又小的船舱,到处都是黑色蟑螂。虽然呆在舱里面非常难受,但是她很少离开,因为船上的那些高级船员和粗野的水手在甲板上或通道内都死死地盯着她,使她感到不安。她吃不下饭。船的上下颠簸使她夜里睡不着觉。在旅途中,她从手提收音机中收听到英国广播公司的广播:法国政府狼狈撤离巴黎,意大利投入战争,还有罗斯福的讲话:&ldo;那只拿着匕首的手已经把它戳进邻人的后背了。&rdo;娜塔丽抵达意大利时情绪紧张,身体疲惫不堪。她强烈地感觉到最好立即把埃伦从锡耶纳接走,除了手稿之外,其他一切‐‐书、衣服、家具等等都可以不要。
但是上了岸,吃了一两顿象样的饭,喝了点好酒,又在一家旅馆的又大又软的床上舒舒服服地足足睡了一夜之后,她对自己的惊慌也感到奇怪了。无论是那不勒斯或是罗马,都看不出意大利已经参战的迹象。在灿烂的阳光下,夏天的鲜花‐‐紫色的、红色的‐‐盛开在灰泥墙头。在拥挤的街道上,意大利人的样子仍象往常一样轻松愉快。在意大利的火车上,咖啡馆里,一向总是充满了谈笑风生、脸晒得黑黑的青年士兵。他们仍象往常一样安闲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