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的,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本能的想要忽略这件事。
段延庆看着段誉,年轻人的眼睛澄澈清明,警惕却并没有什么恶意,就那么直直的倒映着他的身影。
一双没经历过什么挫折苦痛,如赤子一般的眼睛。
就像是山间清泉,携着漫山遍野的清风明月鸟鸣花香,一时心下澄明,如入桃源。
他忽然就笑了起来,&ldo;不错。&rdo;古怪的声音里显不出半分他的心qg,激动也好,喜悦也好,种种心qg都被掩藏在了他僵硬的面容之下,他伸出一只手想要拍拍段誉的肩膀,但是伸到一半顿了顿,还是放了下来,只是点了点头,以细铁杖点地,一瘸一拐离开。
&ldo;慢走。&rdo;苏梦枕走了两步略送了送,而后又转身看着段誉,&ldo;今日的功课可完成了?&rdo;
他这么一提,段誉顿觉后背发麻,也没什么心思去想什么劳什子的四大恶人到底是想gān什么了,火烧屁股一样跳起来冲进书房,光看模样就知道定然是没有完成的。
倒不是他有多么排斥学习,比起学武逍遥派那些星象医卜之类的杂学他还是相当有学习积极xg的,段誉本来就喜欢这些东西,也有些天分,只不过阿紫一来闹腾得他头大如斗,别说腾出时间来看那些苏梦枕布置下来的功课,就连他那完成了的功课都时不时会遭那池鱼之殃。
苏梦枕也知道他这段时间过得不怎么快活,便没怎么说他,只让他把落下的功课一一补上便是。
&ldo;我这些日子实在艰难……&rdo;段誉皱着脸,语调里隐隐带了些撒娇的意味,&ldo;不知能否收留我在此小住几日。&rdo;
许是因着从小被娇养着长大,他天然地便有那么几分不讨人厌的骄矜,就像是在家里被好生养着未曾吃过半分苦头的娇贵猫儿,只要舔舔爪子撒撒娇,想要的自会有人送到面前。
仲彦秋看了一眼苏梦枕,苏梦枕点头道:&ldo;隔壁还有客房空置,你自去收拾了便是。&rdo;
虽然仲彦秋和苏梦枕的院子和镇南王府只几条街之隔,却并非什么高门大院,只是一间简单的两进院落,院前种了枇杷树之类的高大树木,树下则是各色低矮的花花糙糙,都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仲彦秋从卖花的人家随手拎回来的,不过一直养得还算jg心,因而一年四季庭院都有花开得热闹,红的白的蓝的紫的,挨挨挤挤凑在一块,倒也不怎么难看。
客房是没人住过的,自然难免灰尘遍布疏于打理,段誉又是个没gān过粗活的小少爷,拎着抹布扫把折腾半响也没把屋子收拾清慡,而仲彦秋和苏梦枕都不是他家里那种对他千依百顺的长辈,他收拾得上蹿下跳他们也不说话只看他热闹,见他可怜巴巴地抱着被子笨手笨脚地铺chuáng也半点帮忙的意思都没有,仲彦秋看着他还调笑了两句苏梦枕‐‐当初苏楼主的自理能力也说不上好,折腾出不少笑话。
他笑,苏梦枕也不恼,只跟着笑笑,又摇头叹息段誉可实在是个呆瓜脑袋,要说笨也不算笨,却偏偏在很多事qg上都不怎么开窍。
&ldo;这样不也好。&rdo;仲彦秋说道,&ldo;想的少的人总是过得快活些。&rdo;
&ldo;但想的太少,可是做不成大事的。&rdo;苏梦枕说道,大理的国qg复杂,段誉想要坐稳位置可不怎么容易,稍有不慎就会像段延庆那一支一样,权臣当道养大了心,最后险些连命都没能保住。
&ldo;你且放心。&rdo;仲彦秋拍拍自己总是想的太多的恋…恋人,&ldo;吉人自有天相。&rdo;
段誉可以说是相当受这个世界的法则的庇佑的了,仲彦秋&ldo;看&rdo;来,段誉安安稳稳活到七老八十,儿孙满堂富贵荣华完全不成问题,逢凶化吉紫云高照,命格之好可以说是极为少见的了。
与其担心段誉那还没有影子的未来,到还不如考虑一下该怎么处理段誉那位肯定会跑过来闹腾的妹妹,这么个胡搅蛮缠软硬不吃还没脸没皮的小丫头,摊到谁头上谁都得头疼。
见多识广的仲先生叹气,尚且没有亲身体验过阿紫威力的苏楼主不明就里,不过还是包揽下来了打发阿紫的任务,权作生活之中的调剂了。
在这个世界他没发展什么势力,也没想要gān什么大事,安安分分地和仲彦秋住在大理,颇为享受现在平静祥和的生活。
也许再过个几年,或者几十年,他还是会渴望惊涛骇làng步步为营的生活,但是现在的他很喜欢和仲彦秋安安静静偏居一隅的日子。
段誉在他们这里的第三天,不出仲彦秋所料果然有人跑来敲门。
严格来说,应当是砸门才对,简单的木门挡不住撞击,几下就宣告了寿命终结轰然倒地,砸断了好几株仲彦秋的花。
门后头的小丫头昂着头走进来,穿金戴银颇为富贵,身后跟了好几个膀大腰圆的护卫,并着个愁眉苦脸的男人。
那男人苏梦枕和仲彦秋也是认识的,是镇南王府的一位家将,平日里跟着段誉跑前跑后,这次怕是被段正淳指派来照顾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女儿。
阿紫生得漂亮,年龄不太大但也可看出是十成十的美人胚子,她是那种极张扬的漂亮,又伶俐jg怪,十分的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