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桑湉鹰隼般的目力,甫一上台,即瞥见了沈氏兄弟。
她第一反应是惊怒,没想到,苦口婆心百般规劝,小初还是万里迢迢地找来了。
双肾移植,且是二次肾衰的双肾移植,术后这才几天?他就敢出院!
不过多年严苛训练,桑湉不仅被磨得心志坚韧,性子亦沉敛。待得行至游艇边,仰起脸她只淡淡问一句:&ldo;有没有带随行的医护人员?&rdo;
回答她的是沈慕仁:&ldo;带了。&rdo;
桑湉点点头,想说即便如此仍旧太危险太胡闹!她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却没给她机会。
将整张脸缩在遮阳伞的阴影中,小初用比她还淡的口气命令道:&ldo;上来‐‐跟我一起回马瑙斯。&rdo;
桑湉:&ldo;……&rdo;
十年。对这个生物学意义上的幼弟,桑湉全部的印象只得&ldo;软萌&rdo;二字。
由此,每每忆及那孩子用糯糯的小奶音唤她&ldo;姐姐&rdo;,用小鹿一样纯真的星眸毫不设防地看她,她就仿佛被钉在背信弃义的耻辱柱,愧怍惭悔到揪痛。
后来,柳琳琅说他想见她,并拿出曾经的水晶魔方说是弟弟执意送给姐姐的。沈慕仁又说他被三度有孕的柳琳琅撇下,独在异国沉沦萎靡。
于是,直到桑湉踏进曦和医院的病房之前,她脑海里的小初,依然停留在往昔稚弱无辜的模样。
孰料,那孩子一经见了她,劈头就是一个三连问:&ldo;怎么,你终于肯来看我了么,姐姐?怎么,你不再逃避了吗,姐姐?还是觉得,我现在用不着你的肾了,你尽可以放心了,姐姐?&rdo;
该时,桑湉平生第一次,既有进退维谷的尴尬又有无言以对的难堪。
反唇相讥么?病床上那孩子形状完美的唇,比面色还苍白。
晓之以理阐明苦衷卖惨博同情么?呵,那就不是桑湉了。
走?更不可能。那孩子说得没错,她逃避了十年,不能再逃了。
所以她只能硬起头皮缄默着。
直到,直到那孩子凉幽幽一哂:&ldo;既然来了,那就陪我呆会儿吧。&rdo;
窗外日色熙和。病房里医护人员俱被遣走。坐在病床旁的单人小沙发里,桑湉&ldo;陪&rdo;病号静静地&ldo;呆着&rdo;。
少顷,小初说:&ldo;你都不问问我恢复得如何么?&rdo;
桑湉说:&ldo;如何了?&rdo;
十四岁小正太冷冷哼了声:&ldo;这么没诚意,就知道你不关心我。&rdo;
桑湉:&ldo;……&rdo;
半晌,桑湉说:&ldo;小初,我,很抱歉‐‐&rdo;尽管说抱歉没有用。
正太打断她,毫不委婉地问:&ldo;抱歉当年骗了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