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有命令来?&rdo;
&ldo;是啊!&rdo;
&ldo;怎么说的?&rdo;
&ldo;说是……命令我把连队交出去。调我的同龄人回去,要在卡赞斯克组建第二十八团。炮兵和机枪手也要调去。&rdo;
&ldo;那么其余的人到哪儿去呀?&rdo;
&ldo;喏,上面写着哪:&lso;到阿尔任诺夫斯克去,接受第二十二团团长的指挥。火速前进。&rso;真他妈的!还要&lso;火速&rso;前进!&rdo;
拉特舍夫凑了过来,从彼得罗手里拿过命令。弯起眉毛,龛动着噘起的厚嘴唇,读了起来。
&ldo;前进!&rdo;彼得罗大声喊。
连队又动了起来,缓步向前走去。哥萨克们扭回头,关注地打量着彼得罗,等着他说话。彼得罗在库梅尔任斯克宣读了命令。年纪大点的哥萨克忙乱起来,准备往回返。大家商量好,在镇上休息一天,第二天一早就各奔前程。彼得罗整天都在找机会跟弟弟谈谈,他来到弟弟住的房子。
&ldo;咱们上操扬上去走走。&rdo;
葛利高里默默地走出大门。米吉卡&iddot;科尔舒诺夫追上了他们,但是彼得罗冷冷地请求他说:&ldo;你去吧,米特里。我想跟弟弟谈谈。&rdo;
&ldo;可‐‐可以,&rdo;米吉卡懂事地笑了笑,停下了脚步。
葛利高里斜眼看着彼得罗,知道哥哥想要跟他谈很严肃的事情。他避开意料的话题,故意轻松活泼地开口说:&ldo;真是怪得很!刚离家不过一百俄里,可是人已经不一样了。说话也跟咱们不同,房子也是另一种式样了,像是旧教徒的房舍。你看,大门上都有木头门楼,像座小教堂。咱们那儿没有这种门楼。还有这个,&rdo;他指了指眼前的一处漂亮家宅说,&ldo;围墙脚也都镶了木板;是为防止屋墙的木头腐烂,是不是这个道理,啊?&rdo;
&ldo;算了吧。&rdo;彼得罗皱起眉头说。&ldo;你别说这些啦……等等,咱们到篱笆旁边去说吧。人们都在瞅咱俩呢。&rdo;
从操场上过往的妇女和哥萨克都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一个老头子,身穿没有扎腰带的蓝衬衣,戴着因年久帽箍褪成粉红色的哥萨克制帽,停住脚步,问:&ldo;你们要在这里休息吗?&rdo;
&ldo;我们想休息一天。&rdo;
&ldo;有喂马的燕麦吗?&rdo;
&ldo;还有点儿,&rdo;彼得罗回答说。
&ldo;要没有,就到我家里去,我可以给你们两升。&rdo;
&ldo;谢谢啦,老大爷!&rdo;
&ldo;上帝保佑……到我家去吧。那就是我的房子,绿色铁房顶的那幢房于。&rdo;
&ldo;你想谈什么呀?&rdo;葛利高里忍不住皱起眉头问。
&ldo;什么都谈谈,&rdo;彼得罗不知道为什么负疚地苦笑一声,用嘴角咬住麦色的胡子,说道。&ldo;葛利沙特卡,碰上这样的年月,说不定咱们再也见不到啦……&rdo;
彼得罗的苦笑和童年时代就留下来的亲切的称呼&ldo;葛利沙特卡&rdo;,使葛利高里痛苦的、还没有完全形成的对哥哥的敌意突然消逝了。彼得罗亲切地望着弟弟,一直还在苦笑着。他的嘴唇一动,抹去了笑容,脸立刻板了起来说:&ldo;你看,这些坏蛋,把人们搞得互相分离疏远,就像犁烨耕起的泥土:一部分‐‐翻到这面来,另一部分‐‐翻到那面去。真是魔鬼般的生活,可怕的年月!谁也不知道谁心里在想什么……就拿你来说吧,&rdo;他猛地话锋一转:&ldo;你看,你是我的亲弟弟,可是我并不了解你,真的!我感觉得到,你好像离我越来越远……我说得对吗?&rdo;他又自己回答说:&ldo;说得对。你的思想在动摇,打不定主意……我担心你会跑到红军那边儿去……葛利沙特卡,你直到现在还没有认清自己。&rdo;
&ldo;那么你认清了吗?&rdo;葛利高里一面问,一面望着夕阳正往看不见的霍皮奥尔河对岸白垩的山峰后面落下去,看着天边火红的晚霞和像烧焦了的棉花似的、飘流的黑云。
&ldo;我已经认清了。我已经走上了应走的道路。谁也不能把我从这条路上拉开!葛利什卡,我决不会像你这样摇摆不定。&rdo;
&ldo;是吗?&rdo;葛利高里勉强挤出了一丝愤愤的笑意。
&ldo;我决不会!&rdo;彼得罗怒冲冲地卷了卷胡子,不停地眨着眼睛,像被阳光照得眼花了似的。&ldo;你就是用套也别想把我拉到红军那面去。哥萨克社会反对这帮家伙,我也反对他们。我不能违反哥萨克的意志,决不会那样干!这么说吧……我没有跑到他们那边去的理由,走的不是一条路!&rdo;
&ldo;别谈这些啦,&rdo;葛利高里疲倦地央求说。
他首先向自己的住处走去,摇晃着微驼的肩膀勉力移动着脚步。
彼得罗在大门口放慢了脚步,问:&ldo;你告诉我,我好知道……葛利什卡,告诉我,你不会跑到他们那边去吧!&rdo;
&ldo;难说……我不知道。&rdo;
葛利高里无精打采地勉强回答说。彼得罗叹了一口气,但是不再问了。他很激动,脸色难看地走了。不论是他,还是葛利高里都清清楚楚地知道:从前联系着他们的道路,已经长满往昔经历的荆棘,荒芜阻塞,再也不能心心相通了。就好像山沟顶上的一条被羊蹄子踏出的小路,蜿蜒曲折,沿着山坡伸延下去,但是突然在一个拐弯的地方,小路钻进了沟底,像被切断一样不能通行了‐‐前进无路,艾蒿丛生,像墙一样挡住了,变成一条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