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红军都从山上下来,进了村干。大街小巷里响起他们热闹的笑语声。三个拿着手提机枪到顿河岸边去放哨的红军战士,盘问了一下米什卡,检查了他的证件。在&ldo;生铁头&rdo;谢苗的小房子对面又遇到了四个红军士兵。其中有两个人拉着一车燕麦,另外两个人‐‐跟&ldo;生铁头&rdo;的病鬼老婆一起‐‐抬着一架脚蹬缝纫机和一日袋面粉。
&ldo;生铁头&rdo;的老婆认出了米什卡,和他打了招呼。
&ldo;你这是拉的什么呀,大嫂子!&rdo;米什卡很感兴趣地问。
&ldo;我们这是帮着贫农阶级的妇女建立家业呀:我们把资产阶级的缝纫机和面粉送给她。&rdo;一个红军战士快口。麻利地回答他说,米什卡接连烧了七栋房子,都是逃到顿涅茨对岸去的商人莫霍夫、&ldo;擦擦&rdo;阿捷平。神甫维萨里昂、监督司祭潘克拉季和三个富裕哥萨克的家宅,这以后他才离开了村子。
走到山岗上,他掉转马头一看,只见岗下的鞑靼村里,红色的火焰像闪光的狐狸尾巴,伸向漆黑的天空。火焰忽而升起来,回光映在顿河的急流上,波光粼粼,忽而低落下去,偏向西去,贪婪地焚烧着房子。从东方吹来一阵阵草原的微风,把火势吹得更旺了,把火场上像煤末一样闪着火花的滚滚黑烟吹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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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的顿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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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顿河上游的暴动,牵制了南方战线相当数量的红军,这不仅使顿河军司令部获得了从掩护新切尔卡斯克的防线上自由调动兵力的机会,而且在卡缅斯克和白卡利特瓦斯克河日镇地区集结了几个特别坚强的、有战斗经验的自卫军团队,组成了一个强大的突击兵团,这些团队的士兵绝大多数是顿河下游的哥萨克和加尔梅克人,突击兵团的任务是:在适当时机,协同菲茨哈拉乌罗夫将军的部队,赶走属于红军第八军的第十二师,向第十三师和乌拉尔师的侧翼和后方挺进,挥师北上,与暴动的顿河上游哥萨克联结起来。
顿河军总司令杰尼索夫将军和参谋长波里亚科夫将军过去制定的组织突击兵团的计划,在五月底差不多已全部实现。往卡缅斯克调了将近一万六千步兵和骑兵,配备了三十六门炮和一百四十挺机枪;把最后的一批骑兵部队和属于所谓青年军的几个精锐团也都调来了,青年军是在一九一八年夏大由达到人伍年龄的青年哥萨克组成的。
与此同时,被四面包围的叛军在继续不断地打退红军清剿部队的进攻。在南方,顿河左岸,有两个叛军师躲在战壕里顽强抵抗,不让敌人渡河,虽然全线的红军炮兵连都对他们进行几乎不间断的猛烈炮轰;其余三个师则守卫在暴动地区的西部、北部和东部防线上,尽管他们遭受了巨大的损失,特别是守卫在东北防线的部队,但是他们始终没有撤退,仍然坚守在霍皮奥尔河地区的边境上。
守卫在自己村庄对面的鞑靼村连队,由于无事可于,非常无聊,有一天使红军战士大惊一场: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几个自愿去侦察的哥萨克,乘小船悄悄偷渡到顿河右岸,对红军的哨兵进行突袭,打死了四名红军战士,缴获了一挺机枪。第二天,红军从维申斯克下方凋来一个炮兵连,对哥萨克的战壕展开了猛烈的轰击。一听到树林上空响起榴霰弹的爆炸声,连队就急忙放弃了战壕,撤离河岸,退到树林深处。过了一昼夜,红军的炮兵连调走了,鞑靼村的哥萨克重又进入了放弃的阵地。炮击也使连队遭受了损失:弹片打死了两个不久前刚补充来的未成年的哥萨克.在这以前刚刚从维申斯克回来的连长的传令兵也受了伤。
这之后,便相对地安静下来,战壕里的生活又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婆娘们时常到战壕里来,夜里送来面包和烧酒,哥萨克们的口粮一点儿也不缺:宰了两头迷路的小牛,此外,每天还到各处的小湖里去捕鱼。赫里斯托尼亚是捕鱼的主要人物。他使的鱼网有十沙绳大,这是一个撤退的人扔在岸边,后来落到连队手里的。赫里斯托尼亚打鱼的时候总要钻到草甸于&ldo;深处&rdo;,并夸口说,草地上的湖塘可说没有一个他没有去捕过的。因为接连不断地捕了一个星期的鱼,所以他的衬衣和裤子浸透了风也吹不掉的鱼腥气味,最后熏得阿尼库什卡不得不坚决拒绝跟他同住在一个土屋里,阿尼库什卡抱怨说:&ldo;你身上的臭味儿就像死鱼味儿一样!如果再跟你在这儿住上一天一夜,将来就会一辈子都不想吃鱼啦……&rdo;
从那时起,阿尼库什卡豁出叫蚊子咬,睡在土屋外边了。在睡觉以前,他憎恶地皱着眉头,用扫帚扫掉洒在沙土上的鱼鳞和臭气熏天的鱼的内脏,可是第二天早晨,赫里斯托尼亚打鱼回来,仍然毫不在乎地、一本正经地坐在土屋门口,宰起捕回的鲫鱼来。成群的大绿豆蝇在他身旁嗡嗡飞舞,地上爬满了可恶的黄蚂蚁。一会儿,阿尼库什卡气喘吁吁地跑来,老远就大声叫喊着:&ldo;你再找不到别的地方了吗?你这个魔鬼,怎么不叫鱼刺把你卡死!好啦,看在基督的面上,到旁边去宰吧!我在这儿睡觉,你把鱼肠子扔得满地都是,把四面八方的蚂蚁都给招来啦,弄得一片腥臭,简直就像在阿斯特拉罕一样!&rdo;